冬至,大雪漫天。
不周山之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往山上走去,黑衣的人一頭銀髮,白衣的人一頭黑髮。
毛球瞥了相柳一眼,“你真的要娶金天層雪?”
相柳帶著銀白色的面具,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毛球已經跟隨相柳上千年,他最懂相柳的心口不一。
“不想娶就不要娶唄,整日對著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不煩嗎?”
毛球兀自絮絮叨叨,白色鑲金邊的袍子已沾滿飛雪,他額前一抹金色,一雙眼睛如水般澄澈,生的風流韻致,飄然出塵。
相柳停下腳步瞪他:“你再廢話我把你打回原形。”
毛球捏著嘴,表示自己不會再亂說話了。
一座墳塋出現在眼前,淹沒在這漫天飛雪中。
相柳皺了皺眉頭,墳塋分明剛被打掃過,一絲雪花都沒有,墓碑前還插著三炷未燒完的香。
毛球道:“這是有人來給將軍上過香了。”
紛紛揚揚的落雪聲中傳來踩雪的聲音,一個披著雪白兔毛斗篷的人影從樹後走了出去。
相柳如同被釘在地上一般,看著那個人影緩緩走近。
小夭掀下帽子,仰起頭怔怔地看著相柳。
四目相對,一個平靜疏離,一個難掩激動。
毛球看看小夭,又看看相柳,問道:“你倆這看什麼呢?”
“不知這位姑娘是誰,為什麼躲在樹後。”相柳聲音清冷如雪。
小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你何必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我知道你是相柳。”
相柳淡淡道:“姑娘真會說笑,誰都知道相柳五百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毛球抿著嘴站在一旁,這種情況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雖然他不想讓相柳娶金天層雪,但是與小夭再有糾葛他也是十分不願意的,因為她,相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既然已經分道揚鑣,就不該再有糾纏了。
小夭問:“如果你不是相柳,又為何來祭拜洪江?”
相柳背過身去望著漫天大雪,語氣淡薄說:“我只是敬仰洪江的為人而已,姑娘若是無事就速速下山去吧!”
小夭上前還要說話,被毛球擋在身前,“這位姑娘,我家主子都說你認錯人了,就趕緊走吧!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小心被妖怪吃了去!”
“金羽!”相柳喊了一聲,毛球撇撇嘴,瞪著一張溜圓的眼睛白了小夭一眼。
小夭覺得這翻白眼的表情很熟悉,試著叫了一聲:“毛球?”
“哎~”毛球下意識答應一聲,自知上當後,呲牙咧嘴的對著小夭吼道:“我有名字!我現在叫金羽,才不是什麼毛球!”
小夭看向相柳,“既然他是毛球,你還不承認你是相柳嗎?”
相柳笑起來,轉身看著小夭問道:“王姬可真是聰慧,就算我是相柳又如何?去告訴瑲玹再來將我萬箭穿心嗎?”
小夭走到相柳身邊,抬頭看著他,“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相柳的目光一閃。
小夭翻手間已經舉起了那把銀白色的小弓,引弓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毛球驚呼一聲,“你幹嘛?他費盡心思救活了你你竟要自殺?!”
相柳揮了揮手,毛球變做小白鳥撲閃著翅膀圍繞著兩人飛來飛去,似乎在勸架,也似乎是在咒罵。
小夭唇角微揚,說道:“我這條命,是你一次一次救回來的,既已虧欠,無法償還,不如就把這條命還給你,以死謝恩。”
相柳眯著眼看向小夭手裡的那把銀色弓箭,眉眼已經含了怒氣。
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想死?”
“是,我不想活。”小夭說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