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四壁的海水如同岩石一般堅硬無比。在甬道中的感覺十分奇妙,恍惚間既像是經歷了無盡的痛苦,又像是隻有短短的一瞬間,不由得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高庸涵正自有些沉迷,陡然覺得周身一震,才愕然發覺,已然進入到一個奇妙的世界。
比起那些動輒有幾百年修行的老傢伙,高庸涵在見識和經歷上顯然尚有不及。這幾年倒也走過不少地方,無論是倚剛山還是九重門,又或是懸空島、星河嶼,雖說無一不是世間極美的景色,畢竟算不上世所罕見。而眼前的景象絕對可算作是僅此一家,別處斷然是看不到的,故而令他大感意外,不由得驚歎連連。
大凡海底多有奇珍異寶,種種光怪陸離的景色層出不窮,至於什麼珊瑚、珍珠更是多不勝數。然而斜梁洞卻並無這些點綴,空空蕩蕩一望無際的海底,一座大山令人驚奇地倒插在地上。朝上望去,大山之上又有一座山峰倒插其上,數座山峰略帶著一些傾斜,層層疊疊往上延伸,到最後已然望不到頭。如此多的山峰,居然以這麼一種方式疊在一起,簡直是聞所未聞。山峰自有一股磅礴的氣勢,而且不斷散發出肅殺之氣,加上山石表面偶爾流過的森森寒光,令人頓生渺小之感。
然而這還不是最奇特的地方!尤為令人稱奇的是,每座山峰都分佈了一些大小不一、數量不等的洞口,洞內似乎有極強的吸力,將附近的海水吸入洞中。由於海水流速太快,以至於在洞口外形成了幾道白練似的水柱,映襯著漆黑如墨的山石,顯得異常醒目。數十道粗大的水柱依次而上,雜亂地插在山峰上,漸行漸遠直至遠方。
“斜梁洞,果然名不虛傳!”高庸涵不由得讚了一聲,悠然問道:“歷年來被囚禁於此的高手,可都在那些山洞內麼?”
“當然了,不然他們還能去哪裡?”
“我倒有些奇怪,你怎麼會到了這裡?又怎麼能自由出入斜梁洞?”真正到了斜梁洞跟前,高庸涵反而不著急了,想來挨個尋過去,定然能找到月馱琅和真閱上人。倒是對這隻修鼻惡鬼的來歷,生出了極大的好奇。
“唉,說來話長,我本是——”這隻修鼻惡鬼倒很是坦誠,對高庸涵似乎也沒什麼顧忌,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原來,他在冥界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乃是冥界之主五冥神君駕前大將,九殿冥羅之一的孽承王。
由於高庸涵在幽冥界別有一番遭遇,尤其是在冥界,更是遇到了一場意想不到的機緣,故而對冥界有種特別的親近。聽到這隻修鼻惡鬼的自述,不覺肅然起敬,當即施了一禮,一揖到地,口中連道:“原來是孽承王,失敬,失敬!”
“咳咳,我現在的處境和階下囚無異,這‘孽承王’三字不提也罷!”孽承王連連擺手,口中雖然謙遜,卻對高庸涵更增好感,當下續道:“八百多年前——”
八百多年前,凝愁仙子大鬧幽冥界,引得九幽神君和五冥神君同時出手,結果重傷之下黯然敗退。她這麼一鬧,給幽冥界帶來了極大的隱患。首先不知何故,幽界和冥界兩位神君在此戰後不久雙雙退隱,甚至沒跟任何人透露行蹤,這一變故差一點引發混亂。接下來,有關彌補地府禁制一事,自然也就停了下來,陰靈亡魂逃竄的局面並未得到改善。然而最令人擔心的事情,卻是幽界和冥界之間積壓了千百年的怨氣,漸漸有一觸即發的趨勢。
自從天地初成那一刻起,便有了陰陽之分。陰陽相互包容而秉性大異,是以大至日月星辰,小到細微浮塵,莫不是包容與排斥共存。對於無數的生靈而言,無論哪一種生靈,種族雖則一樣而個體間有著極大的差異,是以必然會出現和睦與分歧並舉的局面。推而廣之,高貴如仙界,邪惡如魔界,可怖如幽冥界,平凡如凡間,均無法避免紛爭的出現。
幽界和冥界同樣如此,自創立那天開始就埋下了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