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計較,彷彿本來就該如此一般,和李植談笑風生。
洪承疇和李植說了幾句後,就指著身邊那位穿三品文官服的中年人說道:“這是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陝西巡撫孫傳庭。”
李植拱手說道:“李植見過孫軍門。”
那孫傳庭是個尖臉長鬚的中年人,雖然已是中年,可依舊是一表人才,顧盼間有些傲氣。他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倒也沒有計較李植不行跪禮,只是讚道:“總兵如此年輕!怎麼打仗這麼厲害?那范家莊之戰當真是令人驚豔!”
李植笑道:“孫軍門過獎了!”
孫傳庭撫須說道:“總兵何必和孫傳庭客氣?孫傳庭最喜歡善戰的邊將,我對麾下幾個能打的總兵都是直來直去的,從不和他們見外。比如這跪禮,我麾下的總兵賀人龍、遊擊高傑見到我就從來不行!”
這孫傳庭話裡話外充滿銳氣。李植暗道這些尖銳灑脫的話不像是一個巡撫說的,此人倒是和暮氣沉沉的大明文官不一樣。
李植聽說過,就在幾個月前,孫傳庭和洪承疇在潼關南原以重兵埋伏,使闖王李自成部幾乎全軍覆沒,李自成僅以十八騎兵突圍而走。經此一役,李自成蟄伏商洛山再不敢出。
如此說來,這個孫傳庭是個多智善戰的文官。
李植拱手說道:“二位鞍馬勞累了!進末將的軍營中稍事歇息?李植備好酒宴招待二位!”
洪承疇笑道:“不煩總兵了,本官這就去紮營。等本官的營寨紮好了,便召總兵來議事?”
那洪承疇似乎有些忌憚李植,連召李植去議事都要詢問李植是否願意。
李植說道:“此是正理,督臣到時候來召我便是!”
洪承疇這才說了一聲“好”,便和孫傳庭一起離開,率兵往三里外的小河邊去紮營去了。
到了晚上吃飯時候,洪承疇派了一個參將來李植的營寨裡請他,請李植到洪承疇的軍營中用飯。
到了洪承疇的軍營中,李植髮現除了洪、孫二人之外,幾個秦軍的總兵、參將和遊擊都已經坐在各自的案前了,只等李植來就一起開飯。李植見狀,拱手說道:“李植來遲了!”
洪承疇用手指著自己左邊的一張案桌說道:“總兵來得剛剛好,請上座!”
李植看那案桌,發現這案桌擺得僅次於洪承疇的主位,佈置在孫傳庭案桌的對面。看洪承疇這架勢,是把自己放在各位總兵之上,放在和孫傳庭分庭抗議的位置。
李植如今外有一萬強兵,內有天子眷寵,便是孫傳庭這樣的巡撫也要和李植平起平坐了。
李植虛虛讓了一下,說道:“末將豈能坐在孫軍門之前。。。”
孫傳庭哈哈大笑,說道:“總兵先斬揚古利,又斬嶽託,名震天下,和本官平起平坐算什麼?總兵快入座吧!”
李植這才走到孫傳庭對面,盤腿坐了下去。
不一會,酒菜就被親兵端上來了。
那端上來的酒菜,簡陋得令李植吃了一驚。
按說這總督、巡撫和總兵一起吃飯,雖然不能總是燕窩魚翅,驢肉鮑魚,但羊肉、豬肉和燒酒總該是有的吧。但洪承疇親兵端上來的,就只有一大碗白米飯,一碟青菜,還有幾片魚乾。這些寒酸飯菜旁邊擺著一碗濁酒,那濁酒又酸又淡,恐怕還不如京城百姓家裡釀的米酒。
李植見了這簡陋的酒菜,微微皺了眉頭。
李植下首的幾個秦軍總兵看到這樣的酒菜,卻是食指大動。他們時不時喝上一口那酸酒,咧嘴哈氣,一副十分享受模樣。顯然,他們平日裡的飲食比這都不如。
都說秦軍苦,今日李植親見,才知道有多苦。
都說大明的軍餉捉衿見肘,今日親見秦軍之苦,才知道大明朝有多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