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由,且通篇詔文轉承模糊,分明是欲為王奇遮其罪失。
此一篇草詔於清晨時分呈至內都堂,立時便被當時在內都堂治事未歸的太子撕了個粉碎。
堂堂翰林院,竟然不明君心,擬出此等詔文,當真是忤逆不道!
一下早朝,太子便著人去查翰林院前夜為何人鎖院擬詔,可整個翰林院竟是人人都說不知。
分明是欲庇護擬詔之人。
更是光明正大地昭示這些翰林院老臣們對此事的反對之心。
直可謂是無法無天……
怎能讓他不動怒?!
……
英寡立著不動,臉上卻滿滿都是興師問罪之意。
一屋子人都陪他站著,良久都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更不知他究竟想要怎樣,又是想要從何人何處下手。
漫地燭色,夜裡寒風從大開的門間股股竄入,冷得要命。
她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拖過旁邊的一把烏木椅子,置在高案旁,衝他道:“殿下。”
他目光掃過來,冷然懾人,看了她半晌,才挪動腳步,走過去坐下。
涼滑長袍一展膝頭,兩手交握。
她又過去倒了杯熱茶,捧來他面前,輕聲道:“殿下請用。”
他伸手握過那茶盅,不管燙意刺人,只是緊緊攥著,終於開口,卻是叫她:“孟廷輝。”
她本欲轉身回去,卻在聽見他的聲音後依言站住。
他道:“昨夜翰林院按月值輪排,是該哪幾位學士、承旨、修撰留夜鎖院擬詔?”
在場數人的目光瞬時都凝在了她身上,如熊燃之焰一般,燒得她從頭到腳體無完膚。
她不需看也知道方懷等人的目光是什麼樣的,當下搖頭,沒有絲毫猶豫地答道:“回殿下的話,臣不知道。”
重重的一聲“啪”,那案上茶盅已經落地,官瓷迸碎,滾燙熱茶潑濺四周一圈。
他的手肘輕倚案上,拳微攥。
倘是目光能夠殺人,那她早已被他凌遲了千遍萬遍。
她臉色淡然,好似不知他的怒氣有多大,竟然緩緩彎下腰,一片片地將那碎瓷撿了起來。
他的臉色愈發冷峻起來。
倘若這翰林院中肯有一人說實話,那人無論如何都該是她,可他怎能想到,竟然連她都有對著他撒謊的一日?
她撿完了碎瓷,便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水亮的眼睛注視著他。
“孟廷輝,”他又開口,眼中盡是怒氣,“我再問你一遍,昨夜留院的都是哪些人?”
她眼底溫亮,看著他,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突然跪下來,輕聲道:“昨夜留院的人裡,有臣。”
章三十五 鋒芒(中)
那地上猶有水漬,和方才她沒有拾乾淨的細碎的瓷渣。
她就這麼跪在那裡,膝蓋處的緋色官裙被微微浸溼,膝下有碎瓷的邊角露出來,容色恬淡,眼裡水光潤明。
昨夜留院的人裡,有她。
他聽得很清楚,可眼底寒意愈重,又問了一遍:“除你之外,還有誰?”
她竟然對他微笑,輕聲道:“自我朝開國以來,夜裡翰林院鎖院之後便不得允人再入;除皇上以外,任是三公重臣都不得逾矩,敢問今夜殿下是因何要事而壞了這規矩?”
在場眾人誰人不知其因,偏她能對他問得出口。
方懷在後皺眉,抬頭看她,旁邊幾人的目光也略有所變,皆是替她捏了把汗。
英寡坐著,盯著她。
是因何要事?
自今晨至此刻,大內中還有誰不知道他緣何動怒?
便是此時這制詔廳中一屋子的翰林學士承旨們,又有誰敢像她這樣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