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是鬆了口氣,可一聽後面那話,心又提了起來,忙問道:“都已入夜,何事如此緊急,竟要詔二府重臣同時入宮?”
小黃門左右一張望,見沒旁人,便湊過來道:“這話本不該隨便亂說,可咱家對孟大人也不敢有所隱瞞,是潮安北路的柳旗大營譁變了!”
孟廷輝聞言大驚,促愣少許,才顫聲道:“怎會突然這樣?”轉眸一想,又道:“便是如此,也當明日一早在早朝上當眾廷議,此時詔兩府重臣入宮,豈非徒讓人心生惶恐!”
小黃門閉唇半晌,眼神一溜兒望向遠處,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柳旗大營譁變,青州知州沈大人奉潮安北路安撫使董義成之令前往招撫,卻被亂軍扣了不放,至今生死不聞!”
她聽清,腿腳驀地一軟,險些沒站住。
一營禁軍將士譁變已是驚天大事,豈料亂軍竟能膽大如此,敢將一州知州扣了不放,且那知州又是皇上最親之臣!
她嘴唇發抖,冷定半晌,才又問:“皇上眼下人在何處?”
章六十六 急變(下)
小黃門道:“皇上人在睿思殿東暖閣,入宮來報此事的大人直到咱家出來前都沒被皇上遣出殿。”
孟廷輝抿唇,聽得出小黃門話中之意,只怕皇上此時正是龍顏大怒,衛尉寺卿田符定是首當其衝承其盛怒之人,難免會挨一頓狠斥。
小黃門不敢多耽擱,衝她一揖,便反身快行而去。
她定身遠望,宮廊蜿蜒盡漫落葉,這才唏然垂眼,回去熄燭掩門,然後便往睿思殿快步走去。
秋來肅殺,入夜之後風便冷得侵心。
睿思殿外站了一列內侍宮人,臉色都有些惶恐,顯是被從裡面喝遣出來的,此時候在外面,進不能退不能,人人都是尷尬不已。
孟廷輝隨意問了個人:“衛寺卿田大人可還在裡面?”
宮人搖頭,小道:“皇上有言,讓田大人回樞府去把事情同方、江二位大人說明白了,再與二人一同入殿。”
她聽了不由蹙眉,道:“我求見皇上,煩請通稟一聲。”
宮人猶豫了一下,半晌才答話:“孟大人若要見皇上,直接入殿覲見就是……”
孟廷輝知道這人此時皆是畏怕皇上怒火波及無辜,便也不多言,撩裙登階而上,在外亦未叩稟,直接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案下落了一地地摺子。其間兵報奏摺上的朱字,一角驚目。
她反手關門,抬眼向上望去。就見他撐臂斜身坐著,一雙長腿疊搭在案,後頸微仰,眸子輕闔,發後玉簪亦除,人似是在閉目養神。
若非這一地散章昭示著方才此處怒火倘佯,她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他臉上有何怒意殘存。
忽然想起當初她與他第一次單獨在大殿之上相見時。他亦是這副慵散無羈之態,只一剎便令她心跳若飛。卻不想,如今他已身登九五之位,還會露出這種模樣。
許是不曾料到此時會有人不稟而入才會這麼放鬆,直袒不為臣民所知地一面。朝臣皆知他自從登基以來便常常夜宿睿思殿,西華宮地寢殿根本就是個空殼擺設。她更是能夠想像得到這段日子來他有多累,眼見他此刻疲態,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
他聽見殿門開合之聲,驀然睜眼看過來。
眉梢犀利如常,眸色淬亮,目光直掃向她的臉。
她迎上他的目光,輕道:“陛下。”然後小步走上前彎腰將地上已成狼藉之狀的奏疏折章拾起來,一本本摞好,放回他面前案上。
他的姿勢沒變,臉色亦沒變目望了她好一會兒,才又闔上眼頭到尾都沒開口。
可他越是這樣面無波瀾,她便越是知道他心中是怎樣的一片翻天怒浪。
登基尚不及半年,北境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