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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波遙遙看見她的身影,便斥馬駕車迎了上去,“孟大人怎麼去了這麼久,下官就差衝進御史臺找人了!”
她撩裙上車,臉上略有歉意,微笑道:“還得麻煩黃侍衛,再陪我去趟翰林院。”
章五十五 潮湧(上)
彎月半褪,天邊曦光初現,翰林院外一片素靜。
未幾,內侍都知前來開院鎖,裡面的學士承旨們零星走出,皆是滿面倦容。
方懷最後才出來,對那捧詔欲回禁中的內侍都知低聲說了幾言,才掩了門往街外行去。
街角暗處,一輛四輪馬車停著,待他走過之時,車廂前簾忽然一動,裡面傳出一聲輕喚:“方大人。”
方懷側頭,看清簾後之人,臉色不由一僵,皺眉不言,竟是繼續向前走去,可未走兩步,便被人攔了下來。
黃波笑著道:“孟大人叫不住方學士,可方學士總不至於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給罷?”
方懷認出他是太子身邊近侍,不禁愣了下,轉頭道:“怎麼黃侍衛現如今竟是在她身邊?”
黃波一邊請他往馬車那邊去,一邊道:“太子之令。”
方懷聞言,臉色愈發黑了,怔遲片刻才上了馬車,卻未放簾,只問道:“孟大人只怕是久等了,有何事便直說罷。”
孟廷輝聽得出他那聲“孟大人”中的冷冷謔意,不由一垂睫,小笑了下,語氣頗是無奈:“我知方大人如今已是聽多了傳言,心中看不起我。”她從袖袋中抽出一物,直截了當道:“可我今日來,卻是有要事與方大人相商。”
方懷臉色漠然不為所動,接過東西,慢慢地開啟看過,才猛地一驚,“此事當真?”
她點頭,不說話,只是打量他的神色。
方懷皺眉沉思片刻,忽而抬眼盯住她:“魏明先隱匿母喪不報朝廷,此事你既已知曉,便該直接去告訴太子,為何還要特意來找我?”
孟廷輝輕輕道:“直稟太子雖一樣能將魏明先革職免官,可不保他將來仍能再受旁人引薦而起復——先朝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但若由翰林院先發清議唾斥之聲、再由御史臺群吏聯名彈劾其不孝欺君之行,便能徹底毀了他在朝內外的名聲,且能令天下人皆知其為人,便是到時有人想要為他開脫復薦,也會礙於朝中清議而不敢出列。”
方懷緊攥那紙,眉皺愈緊。
她停了停,又微微一笑,“況且,如果是因我直稟而令太子將他革職免官,只怕翰林院的清流之臣們又將說太子是遠賢臣而親佞小,我又何忍再使太子清名因此蒙塵?”
方懷瞥她一眼,漠聲道:“翰林院出了你這樣的臣子,還想要談何清議之名?”
孟廷輝不惱,只道:“敢問方大人,我除了頗受太子恩賜寵信之外,可曾真的做過什麼悖德之事?”
方懷目光清矍,語氣益發不屑:“只論太子逾例賜你車駕宅院、許你以二省諫官之身參審王奇一案,便足可謂是目無朝制之舉。我雖不知你是使了什麼手段能夠入臺獄直接問審王奇,可想必是靠著私通命臣、逢諛太子才得了這等機會的。便是方才你說要毀魏明先一生官名,也足以看出你為人有多麼薄德——自古賢臣皆是厚德待人,焉有你這等處心積慮打壓異己之輩?再者,古相之前被曹京參劾結黨不臣乃至告病在府、多日不問政事,你敢說此事與你絲毫無關?!你若不行奸佞之舉,又怎會有人在後傳議你種種之事?”
她抬頭,雙眸水亮,依然是笑著道:“既然方大人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莫要怪我又行小人之舉——今日方大人既是已知魏明先匿喪一事,倘若方大人因對我私有成見而對此事視若無睹,我必將直稟太子方大人亦是結黨不臣、蓄意包庇不孝欺君罪臣之輩,便是因此而無法使魏明先損譽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