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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束星北在1943年給愛因斯坦寫的那封英文信,可以有另一種解讀。解讀的關鍵在那個英文詞“making your acquaintance”意思的理解。這有兩個意思,查英文詞典,一個是“相識”,還有一個是“深交、熟識”。束的學生、中國科學院院士程開甲認為那句英文making your acquaintance的意思應是指“深交”,而並非簡單的“認識”。上海理工大學的王伯年教授按《英華大辭典》和《漢英詞典》對acquaintance有“相識”和“熟人”的兩種解釋,將那句話分別翻譯成:“真遺憾,我至今還未有機會與你相識”和“真遺憾,我至盡還未有成為你熟人的機會”。如果是後者的話,意味著束與愛尚為達到“熟人”的程度。由這個一推斷,就可能對了,儘管做過助手,但並不一定熟啊!到1943年還沒熟識呢。沒說謊啊!儘管如此,這位王伯年教授仍然認為,這並不能排除束曾短期內做過愛因斯坦的研究助手。
有意思的是,願意相信束的,從acquaintance這個詞的細節,來替束辯護。但我們現在一聯想剛才1928年的那個敘述,能不能馬上提出一個反問,就是“熟識”的譯法是說不過去的。回頭看,想當年1928年8月的情形,愛因斯坦“熱情地幫我弄到一個研究助手的職務”;而且,“我幫他查過資料,進行過計算,也幫他改過學生的卷子。而且愛因斯坦基本上是一個人在那裡工作,只有我在幫他做點事情”。難道不熟識嗎?以後再看到這樣的事情,得以這樣的分析頭腦去把它像剝蔥頭一樣層層剝開,那樣或許你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史學家。
第三,據一些老校友和同事回憶,早在上個世紀40年代,就分別從別人那裡聽說,束星北是曾作過愛因斯坦的助手,他是唯一與愛因斯坦共過事的中國人。但又有口述者在採訪程開甲時提出疑問,問他束在40年代有沒有可能就編造自己曾做過愛因斯坦的助手呢?束星北的學生程開甲回答,絕不可能,也沒有這個必要。另外,還有一個理由,是設問,不是實證。這個事情最早的質疑者許良英推論,如果當年束星北真的作過愛因斯坦的助手,他為什麼不在履歷表中填寫,而要“故意隱瞞”這段“光榮歷史”呢?沒有道理啊。
大家看,歷史就是以這樣複雜、多元、多角、多側面、立體、超乎我們想象、紛繁、錯亂地呈現在了我們眼前。面對歷史我們是不是真的有點兒無所適從了?哪怕是剛剛發生或是剛剛過去不久的事情。在座的有很多中老年朋友,還可以聯想,您長到這個歲數,肯定在單位遇到過很多事,比如曾經有人在您面前說“某某某說了你什麼什麼壞話”,您聽了以後的第一反應是怒不可遏,還是說我冷靜下來核實一下再說?有沒有過這樣的情形?如果你去核實,那個人會告訴你,這話不是我說的,我可沒這麼說你,是誰誰說的。就又複雜了!如果你要跟那個人打架,一定要追本溯源,你怒氣沖天地找他,“你為什麼這麼說我”,那個人也許會說,你冤枉我了,我才不會那麼說呢。對吧?這樣的事情可能現在依然在我們的身邊天天發生著。如果我們從歷史的層面認識這個之後,假如說我們再聽到某個同事跟我說某某說你壞話了,咱就甭言語了吧。如果是謊言,不攻自破;如果是真的,你覺得你做人正派,那就讓時間去證明吧。何必非要為自己去討一個說法呢?有些事情,你既然覺得已經說它無用了,就由它去吧。我們聽朱向前講解讀毛主席詩詞的時候不是也提到,在向毛主席彙報林彪要叛逃的時候,毛說的那句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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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學歷史真實看“戲說”與“正說”(9)
關注細節,可能會把我們已經瞭解到的歷史的判斷給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