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輪黑色的日冕升到空中,無聲無息地爆開。
一層黑色的薄膜如同倒扣的黑碗,籠罩住這一整片鬼墨形成的湖水,將內外空間完全隔絕、扭曲。
在一米深的鬼墨裡掙扎的袁敦明頓時渾身一陣顫抖,卻如同苦海里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消失在這片黑暗裡。
趁著黑白鬼域還沒有消失,袁敦明的翅膀上羽毛褪去,形成一雙被皮膜包裹的畸形人手,從黑白鬼域裡拖出一根有兩米半長的引魂幡,殘破古舊的白幡正中上方,印著一個扭曲不明的類“唵”字,左右各有一男一女兩道黑色細長的提燈、持幡的詭異人影,中間一片空白。
袁敦明左手持杆,緊緊地把招魂幡靠在胸前。
巨大的鳥嘴臉上出現裂縫,袁敦明抬頭張開鳥嘴,一口紫黑色的膿血吐在引魂幡的白旗。
隨著黑白鬼域的一陣扭曲,這口黑血歪歪扭扭地在招魂幡的白布上劃出“故王閩之靈”五字,黑血慢慢滲入幡旗之中。
袁敦明那嘶啞難聽的破嗓門連忙大叫道:“起靈!”
霎時間,一件白色孝服出現在他身上,袁敦明放開身心,完全和那孝服靈異融合。身邊的鬼墨一次次把衣服打成黑色,卻又在另一股可怕的靈異影響下迅速褪去,重新變回白色。
咿咿呀呀、咚咚鏘……
嗚嗚嗚……
遠處的喇叭、鑼鼓聲突然聒噪起來,伴有淡淡的哭泣聲在這個黑色的世界迴響,合為一處。陰森森的紙錢不要錢似的漫天拋灑,如大雪般白茫茫一片,硬生生在這片鬼墨池裡開拓出一條路來。
袁敦明的身體也從鬼墨的壓制下恢復了一點,勉強在身體周圍撐起一圈黑白鬼域。
兩邊分別朝著對方奔赴。
滴咚,滴咚,滴咚……
籠罩這片鬼墨湖的薄膜表面開始遊動起來,一滴滴雨水從天空落下,從那淅淅瀝瀝的小雨,逐漸化為一場傾盆暴雨,濃重的鬼墨遮擋了所有視線,幾乎要掩蓋整個世界!
作為半操控者的王閩,對於這一招的可怕,最是深有體會。
這場黑雨除了最初鋪開薄膜時最耗費心神,等天上地下完全連線,這場鬼墨暴雨就自行運轉起來,從薄膜上滴落到地面的湖水中,湖水中的鬼墨又補充到薄膜上,綿綿不絕,形成了一個類鬼域的效果。
尤其是王閩從記憶中得知,這種手段是永久性的。哪怕王閩離開了這片區域,只要沒有被其他靈異破壞,這片區域就會一直迴圈下去。
關於這片區域的佈置方法迅速融入王閩的記憶裡。
呀呀呀……
傾盆的黑色暴雨中又起了變化。
王閩只見“自己”手指輕動,在虛假疊加的黑夢靈臺上,瞬間寫下二十多個“吳珏”的名字,並且這個數量還在以穩定的速度增加。
天空中漫天灑落的黑色雨點,有十分之一不等完全落下,就變成一根根黑色的羽毛,迅速吸收了周圍的雨水,在半空打個滾,就化為一隻只鬼鴉發出低沉的嘶叫,捨身朝著鬼喪隊發起自殺式襲擊。
地面的黑墨湖面更是不斷蠕動,有黑色的絮狀物體在表面織結,化為一道道黑色的匹練,從各個不同的方向,纏繞向鬼喪隊的那些屍體,不斷撕扯。
可無論是鬼鴉還是鬼布,都暫時無法拿下鬼喪隊,布匹牙酸的繃緊撕裂聲和鬼鴉臨死前的炸裂聲都無法撼動鬼喪隊朝著王閩靠近的道路。
相比較鬼喪隊整體的從容,袁敦明卻顯得十分狼狽不堪。
白色的孝服已經完全破敗,已經完全復甦的鬼羽撕裂了鬼孝服,不斷地在他身上生長。同樣復甦的鬼布和鬼羽不斷廝磨,破爛的布條拼命生長,在黑墨湖裡上下漂浮,試圖將袁敦明包裹住,吊到空中。
引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