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市裡保持清醒和自我的異變體,實則是殺害同胞的劊子手。
究竟哪邊才是真正的瘋狂,哪邊才是真正的清醒?
真是怪誕、扭曲,以及……操蛋的世界啊!
許大純低聲誦唸一聲佛號,輕輕說道:“人間如獄,不過如是。”
王閩死死咬著牙齒,許久才問道:“空口無憑,你可有什麼證據?”
許大純指著自己,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就是證據。”
說罷,就見這和尚解開長袍,一把扯開衣襟,露出自己赤裸裸的上半身。
不多時,和尚白淨的背上、手臂上,凸起幾個鼓包,內凹外陷,不斷變化,割開幾條口子,竟然變成十七八張人臉!
人臉有男女老幼,更兼有貓狗牲畜,一旦出現在和尚身體表面,睜開眼睛,竟無端從眼眶裡流出幾行血淚,哭哭啼啼,滿口哀嚎。
旁人若是聽到這彷彿要把心肺都吐出來的哀嚎,就是鐵石做的心腸,也能聽化了,不由得跟著悲從中來。
“這具身體,便是這些人的。老衲值守此寺,每當有那怪物靠近,便奪了他們的皮相,教它們不再胡亂傷人。每日輪流教他們誦唸經文,安撫心智。”
許大純伸手一具具拂過這些臉的眼睛,說道:
,!
“意識影響肉體,讓他們變成畸形的怪物;肉體又反來影響意識,讓佔據肉身的狂亂,佔據不了肉身的瘋魔。”
“縱然老衲日夜持誦經文,安定他們的心神,依然不能讓他們完全平靜下來。只能每日挑個時候,讓他們出來嚎叫發洩一段時間,宣洩心中的怨憤之氣。”
“你……這……我……”王閩徹底被許大純的舉動震驚了。
刷刷刷——
一道道人影從山中各個地方,走入這間小寺,包括此前被王閩一棍轟碎又拼湊起來的八臂四臉人。
地上、蒲團上血肉蠕動,逐漸拼湊成一個人形,一點點顫動起來。
王閩下意識握緊手裡的鐵棍,目光緊緊盯著佛堂下湧動的人形,身體卻像是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一個個高矮胖瘦不一,穿著不同的衣服,卻都長著許大純的模樣,滿臉悲苦之色。
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是一道黑牆,將寺中僅有的燈光壓迫在不大的佛堂裡。
前後不一,沉默、寂靜,死一般的空氣。
“啊啊啊啊!!!”
他們在佛堂下站定,或男體,或女體,或獸體,齊齊脫下自己的上衣,一張張痛苦、憤恨、絕望、苦悶的人臉,從他們的面板、毛髮下鑽了出來,哀嚎張大的嘴巴似乎要將周圍的黑暗全都吞沒進去。
“媽媽,媽媽,嗚嗚嗚嗚嗚……”
“魔鬼,魔鬼,魔鬼……”
“好黑,好黑啊!我好難受,好難受啊!!”
“大……士,大士,慈悲的大士,我活夠了……求求您,求求您——殺了我吧。”
黑暗中,有些人臉竟然還保持著些微的意識,嘴裡不斷呢喃重複著一些話語。
寺內寺外,在這深夜,哀嚎聲傳遍整座大山,像是遊蕩的鬼靈飄蕩下山,悽婉無比。
山下聽聞哭聲的異變體彷彿也受到觸動,停止廝殺,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眶裡逐漸有淚水湧出。
更有甚者,嘴裡也發出類似的嗚咽和嚎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涕泗橫流地趴伏在地上,利爪抓撓全身,渾身抽搐。
許大純無悲無喜,垂眉低目,靜坐在蒲團上,嘴裡低聲誦唸著經文,周圍的哀嚎彷彿不存在一般。
另一邊。
王閩已經扶著棍子半跪在地上,幾乎要昏厥過去。
他死死睜著眼睛,強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