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聽到這明顯在揭底的話語又氣又急,剛想開口罵姜暖幾句,忽然又想起主簿大人的警告,生生把下面的話給憋了回去。只喘著粗氣死盯著她看。
“我什麼?你沒聽見主簿大人的話麼?既然你家老爺已經到了,就請您這‘閒雜人等’懂點規矩,老實候著吧。”說完,她動作端莊的斂了衣裙,蓮步款款地走了過去。那不溫不火的氣質,那遇事不驚的神態,任誰看來都會覺得這才是世家子女的風範。不管人家多麼的落魄,衣裙多麼的普通,骨子裡的氣勢都是抹不去的。
端著勁兒,姜暖緩步走進了主簿大人的廳堂。目不斜視地望見堂上正中公案後面坐著的京主簿,她側了身子微一垂首,行禮道:“姜氏阿暖奉主簿大人命令,前來接受問詢。”
“阿姊……”立在屋角一直低著頭哆嗦的阿溫,聽見姜暖說話的聲音,頭‘噌’地一下抬了起來,沒有焦距的眼神四下尋找著,待看到大堂正中立著的姐姐時,他不過一切的衝了過來,抱著姜暖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壓抑的聲音直戳姜暖心底,刺得生疼!
但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左手把阿溫緊緊地攬在自己的腿邊,右手在他的瘦小的背上輕撫著,以示安慰。她抬眼安靜地望向了堂上坐著的京主簿大人,等著他開口。
“把謝孔目和姜小姐請來就是了效賢書院今天發生的事。”京主簿果然是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人,他只用眼睛看了姜暖一眼,便把頭轉向了謝理一方,接著說道:“尊夫人已經把這事告到了衙門。依照慣例,咱們先把事主都請過來交涉一番。若是能私下解決,也就不用過堂經官司了。更何況謝家和姜家還有姻親關係,在我這裡說清也就是了。不知謝兄您怎麼看?”
京主簿,是個只有八品大的小官。隸屬於京兆尹衙門。分管很多瑣碎的日常事務。說白了,他現在做的事就是在事主沒有經官之前的調節工作。很多官司可大可小,在當事人願意調停的情況下,他這裡就是化解矛盾的一個所在。
謝理站在離門口較近的地方,外面的陽光自他身後照射進來,使他整個人都在背光裡,大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直過了半晌他才弱弱地開了口:“阿暖……”
姜暖聽見了他的聲音,但依舊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輕撫著阿溫,連頭都未抬起。
從她的靈魂在姜暖身上醒來,知道了姐弟兩個的遭遇以後,她就沒把任何人當做親戚過,不管是姜家的還是謝家的都一樣!在她們父母雙亡她與阿溫都快病餓而死的時候這些人在哪兒?所以,當姜暖拉起阿溫的小手許諾給他一個家的時候,她的心裡就下過決心,從此只有她和阿溫相依為命,不管以後遇到什麼狗屁親戚都讓他們見鬼去吧……在她與阿溫最難的時候這些人沒有出現過,那麼以後她與阿溫也不需要他們。
謝理只叫出了阿暖的名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眼前這個神態溫婉的少女像極了自己小妹沒有出嫁時的樣子。往事歷歷在目,昔日的佳人如今已是黃土一杯,他甚至沒有到她的墳上去壓過一張紙,卻要對著小妹的孩子提出那樣的要求,他真的說不出口!他是她們的舅舅啊……
等了半晌,見謝理沒了下文,京主簿大人才將頭望向姜暖,緩聲問道:“姜暖?”
“大人。”姜暖慢慢地抬起頭來,對上堂上大人問詢的目光說道:“還請大人將今天效賢書院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小女子才好說話。接了您的傳喚急急出門,我確實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如此,便讓姜溫再說一次。”京主簿大人指著緊緊靠在她身邊的阿溫說道。
這時阿溫已經在姜暖的安撫先停止了抽泣,只白著一張臉與她緊挨著,不肯離開半步。只有離姐姐近些他才能覺得安全。猛聽見主簿大人喊出自己的名字,他還是身不由己的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