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身上的潮溼和漸漸的疼痛她明白,自己和孩子的時間到了。
瓏髓進了房,關了門,身子無立,卻硬撐了將椅子拖到門口,將門抵住。
安靜地來,安靜地去,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兩個靜靜地走。
咬著身體的疼痛,爬上|床,取來被子蓋上自己越來越冷的身子。
孩子,肚裡的孩子,她的手輕輕地覆蓋著肚皮:“這個人世……不來……更好……”不做人……更好……
她輕輕地闔上眼睛,淚水從眼角垂落。
這麼多年了,多少年了……哥哥,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矇蔽了眼睛的仇恨。
矇蔽了眼睛的眷戀。
矇蔽了心的固執。
我那多少年多少年,想要抓住的東西,還是一場空。
走吧,走吧,孩子,黃泉路上,有娘和你做伴,對了,還有我的娘,娘,你最疼髓兒了,你說過要保護髓兒的,所以,我的娘,請你等等,等等髓兒,等等髓兒,我們一起走那黃泉路。
我想那黃泉路上開滿了我們愛的胡枝子花,寶寶也一定會喜歡的,她會拉著我們的手說:娘,奶奶,那是什麼花?
那是高貴優雅,又無限寂寞的胡枝子花……
身下的潮溼更重了,模糊了意思。
疼痛加劇,好痛,好痛,是砒霜的痛嗎?
抱歉呢,寶寶,臨死前,還要你陪娘痛這一遭。
意識漸漸地模糊,眼裡,腦裡浮現了很多的回憶,走馬燈一般一幕一幕,幕幕傷人的心。好似沒有盡頭的悲傷,回首前世的纏綿,在而今,只是晨露,天明便會消散。
她不該固執地抓著回憶不放手。
她不該眷戀著他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她不該……最最不該的是……
哥,我最最不該的是,不該和你相遇……對嗎?
“若有來生……”最後的力氣,最後的遺言,我的手始終心疼著未出世的孩子,“若有來世……再不要與你相遇……”
那些愛的,那些恨的,你和我,娘和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心疼的寶寶,這些,哥,足以補償你的仇恨了嗎?
……哥,我們三條命來償旖兒的死,好嗎……
從此,你你我我……是哥哥也好,是妹妹也好……是侯爺也好,是小妾也好……是你恨我也好,是我愛你也好……
若有來世,再不相遇……
百戰心煩意亂。
他的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地是瓏髓的影子。
在房裡,她以再平靜不過的表情喝了那碗參湯,然後……
她笑了。
這麼多年了,她從從來沒有看過她笑的那麼清淨、空靈,粉色的唇瓣揚起,瞳眸中一片水意,笑得美麗絕倫,卻又彷彿是難過地哭不出來,只有用笑容來掩蓋一般。
最楚楚動人的美麗笑容,美麗地像雨中飄搖的白蓮一般一樣。一個大浪,就能讓生長在水裡的白蓮吞沒,水生蓮,水滅蓮……
髓兒!
他“豁”地站起來,一時之間,耳裡眼裡,突然……
小小的丫頭片子推門進來,手裡握了一枝胡枝子花,帶著竊笑跑到他面前:“哥哥。喜歡嗎?我剛摘的胡枝子花呢。”
他怔在原地,沒有回答,什麼不該有的情緒在蔓延。
人小鬼大小丫頭片子圍繞著他書桌揹著手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然後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家裡的胡枝子花還不最好看的,髓兒,要去摘更好看的胡枝子花了。”
“去哪兒摘?”他的心停止了跳動,目光全副心思地注視著眼前的梳了珍珠髻,看上去才十來說的小丫頭。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