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冬說過,他最壞的毛病,就是很容易愛上人。
經過數次心痛的經驗後,他已得到了教訓,因此這回,他小心翼翼地鞏固感情的防線,努力提醒自己別再輕易給愛,但,說來容易,做來,卻很難。
尤其,她又是他的主人。
是的,她是他新一任的主人,將他自土裡植出來的主人,是她勤加澆水灌溉,是她小心看顧,他才能再度展葉伸枝,再度有了人形來到人間,是她,再次將他帶回人間。
對於過往情愛的回憶,已在他的心頭變得很淡很淡。所謂的永遠,不過只是剎那間,過去那些女人曾對他許下的永遠已不留雲煙,而今,就算只是回想,也令他疲倦。
可無音的出現,讓他再次興起了愛人的衝動,也許是因她將他植了出來,也許是一種難言的宿命,每每見到她那雙迷霧煙鎖,看似有些嫵媚的眼眸,總讓他再次興起了愛人的慾望。
世間的緣起緣滅,本就難以拘束,更何況是心?而他,也不過只是個易受春風擺盪的妖。
在今日的午陽下,他和無音各據花圃一方工作著,他總是偷偷地瞧著她,每當兩人的視線交錯,她便飛快地轉移視線,一躲一藏間,似在躲著迷藏,又像在他們之間拉起了一道牆,誰也不必逾越,因而彼此困鬱。
直到他再次準確地捉住她偷偷望向他的水眸,轉瞬間,他們放下了手邊的工作,定定地凝視著彼此。
四下無聲,世界彷彿也在這一刻停擺。
芍藥的香氣似條多彩的線,在他們之間繞了又繞,纏了又纏,捲成一團曖昧的氛圍,他雖急於想拆解開來,好阻止自己再度陷進去,但心下卻依依戀戀,漆黑眸子捨不得離開她那雙美目。
遠處幽微的輕響令他回過神,突如其來異樣而尖銳的感覺,令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怎麼了?”在他轉首看向園門時,無音好奇地問。
他沉肅著臉,“有客人來了。”以這份感覺來看,來者可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她很是費解,“客人?”怎麼又有客人來了?近來的花相園,還真是熱鬧。
當無音走出花叢間,果然如葉行遠所料,園外又來了一名客人,正由嬤嬤領著他入園。
“小姐,這位是申屠大人。大人不但是當朝紅臣,更是老爺的忘年之交。”帶著客人來到面前後,嬤嬤興奮地向好稟報。
無音瞧了瞧這位名喚申屠令的人一會後,她發覺和葉行遠初時相遇般,感覺這不是她與他的頭一回見面,只是,她是在哪見過他呢?因她很少見外人,故而只要有人進到園子來,她便會將客人的面容牢牢記住,但這個人怎就是在她腦海裡搜不了個蹤跡?
她兩眼緩緩滑過他的面容,在那張看似剛正不阿的臉龐上,她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記憶起點——他右眉上的痣。
他不會是……十年前,那個賣四神鏡的鏡販?但她分明記得,那時他的模樣也如此刻一般,難道變老長大的人只有她,他該不會和葉行遠一樣,都是個……
她決定不動如山,朝他福了福,“不知申屠大人何故造訪花相園?”
申屠令的臉上泛著朗朗的笑意,“聽說雷姑娘所種的芍藥無人可及,本官是特意來賞花的。”
“小姐,申屠大人指定要住在這。”在旁的嬤嬤又加上一句。
這下她的眉心真的皺起來了,“指定?”
“花相園之芍藥,大名京兆皆知,本官既是來府上叨擾,怎可不住在這好好欣賞美景呢?”自她眼中看出了不歡迎的申屠令,帶著無害的笑意輕聲解釋。
“大人這邊請。”不等無音答允,嬤嬤照著雷府主人的指示引他進屋。
無音默然地頷首,目送他與嬤嬤偕同入內,但盛陽下,他的影子和常人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