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石桂梅逃了,今後連那深情一瞥也成為奢侈,只要一看見他,就會如老鼠見貓,甚至於走極端,快速找個人嫁了,他象只獾豬,把頭拱在草裡,任憑傷心淚水落到草縫裡,他感到自己被髮配了,河工之地,是清之寧古塔,有去路無來路,這是一種流放,悲催的命運,來不及想根由,他之所以有這樣一種結局,只不過是小人李宜忠一次施權力淫威下的結果,年長他許多的李建木仰臉向天,在杭育杭育的天然搖床裡舒服自在睡著了,鼾聲雖如雷,在震撼的突突聲中淹沒了,那些老河工,逆來順受慣了,這會兒還在說話。他們之所以這樣,一來是習慣,二來他們會投機取巧,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空,就耍滑偷懶,熬時間,磨洋工,一年總有幾個月在河工上泡,腳和手開裂,心更開裂,無奈從那裡泥沙俱瀉,短暫的人生,就這樣消亡殆盡。
在那樣日子裡,沒有愛情的撫慰,一切都變得沒有意思起來,李建彬哪曉得一歲一枯榮的道理?麵包會有的,女人更會有?一個未來副市長、全國人大代表,軍地兩用人才的傑出代表,在他落難的時候,生活一地雞毛,尤其是他和石桂梅的愛情剛剛燃起,還未形成燎原之士時,就被無情的現實冷水澆滅,雖冒著絲絲濃煙,要想死灰復燃,絕無可能,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呢?他的手像鐵叉,叉進雞窩頭裡,一個勁兒薅拽。
其實石桂梅就不苦嗎?這個莽撞的傢伙,就是驢,長著五條腿,不懂得迂迴,更不會找個媒人來中間說合,直接了當對她說,臺階沒有,讓她如此難堪,好歹沒有旁人在場,要不然,她能羞臊死了,當人面要人給他當媳婦,不容疑義,必須答應,她不跑才是個傻子,等著他用繩子來捆紮她?很多時候,這種甜蜜,在她腹腔酸甜可口,沉醉其中,強道是怎地?還明搶,偏不能讓你隨心所欲如意了,拖,拖個一年半載,它象一種病,折磨得李建彬痛不欲生。
扒河,確實是一件苦差事,時間長,任務重,拚的是牛馬牲口一樣的力氣,很多時候飢腸如鼓在幹,那時的太陽走得太慢,肩頭紅腫,兩臂發麻,一天不撒一遍尿不屙一遍屎,夜晚有時還要挑燈夜戰,東風吹,戰鼓擂,滿河底人山人海,紅旗獵獵作響,英國記者曾經拍到這樣情景,歎為觀止:中國人民志氣大!這是慨嘆,還是諷刺?
抬工成了所有人驚懼的事,河沙土,包著水,一銑土五六十斤,三到四銑,兩個抬起來搖晃,泥水羞羞答答,還要從河底爬到河坡,一個星期,李建彬就趴棚了,李宜忠吩咐,誰也不準回家放個屁,否則扣工分,扣糧食。
太陽跌落河底,李宜忠拍拍彈彈,看了看李建木,“二大爺,你給我好生幹,要不然,明天我讓你下堂子抬土,你的銑上得實在是不敢恭維!今天我要回生產隊有事,賈副隊長,我先走一會兒,過兩天你再回去,李建彬那小子不能老是讓他趴棚,先安排他上銑!”
“好的!”賈雲貴應了一聲,“吃了晚飯再走!”
“不啦,好幾十裡地,天太黑了,路不好走,明天我再來!”
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冷颼颼的風,吹得李宜忠東搖西擺,從一個岸邊自己建的草棚裡,推出破腳踏車,吩咐做飯的賈大忠幾句,就走了。
賈大忠叫了一聲,“李隊長,你站一下!”
“你有事呀?”
賈大忠拿倆個玉米饅頭,往李宜忠大口袋一裝,“李隊長,沒人看見,帶回去走路上吃!”
“這行嗎?”
“能行!你在生產隊日理萬機,這也是應該的!”
“嗯!有點兒眼力見!當初提拔你做飯,是對的!我走了,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熱乎著呢,趁熱吃!”
“賈大忠,我這不算貪汙受賄吧?”
“不能夠!”賈大忠臉兒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