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趕場了……”屋外的更夫敲著鑼。
“八點了,哥。”
睜開眼,一個滿臉笑容的櫻紅俯在他的上方。
溫暖的陽光照了進來,麻被的一角也被曬地暖烘烘的。
坐起了身,看著櫻紅穿的一身破衣裳。
“家裡沒衣裳啦?”
周櫻紅笑臉盈盈地搖了搖頭。
少安寵溺罵道:“碗裡都沒吃完就惦記鍋裡的,家裡就算還有,你這妮子也得自己剪碎了扔井裡。”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她吐著舌頭一笑。
哥哥說過趕場要給她買好衣裳,她可是惦記地朝思夢想啊,假如今天的哥哥忘了,明天的母親肯定不再允許了……
“你先出去下,等我換好衣裳我們再出發。”
周櫻紅點了點頭。
五六分鐘後,少安帶著櫻紅走出家門。
看向路面,全是殘留的黑色炮渣、繫著鞭炮的紅色絲帶。
八時過一半,新年第一場趕集的地點豐收街出現在二人眼前。
還未走至,裡面的吆喝、叫賣聲便傳了出來。
趕場大致的時間分為六點、十二點、下午四點,每個時間段都給帶著不同計劃的家庭更好選擇。
走進豐收街,不時擠過三五個帶著孫子的大爺,還有擔著兩擔籮筐的中年夫妻。
他猶記得前世周父帶自己趕場的“盛況“,人擠人、菜擠雞,家裡沒有年輕小夥開路的,即便終日下田的婦人也不敢輕易進入……
走著走著,一道熟悉的身音叫住了他,“少安。”
周少安轉過頭,正是洋溢笑容、整個早上都在各家門前撿著鞭炮的李來錢。
“來錢,今天沒跟你爹一起趕場嗎,”他記得來錢他媽體弱,以前每逢趕場都是來錢幫他爹做事。
李來錢從兜裡掏出一小截的掛炮,“拿著吧,昨天村長家放剩的!”
撿到了掛炮,李來錢興奮說著:“我爹下山找活了,跟我媽吵了好多次我上學的事兒”,說著說著,李來錢抱怨一聲:“我叫我爹找著了,回來叫我也不肯,掙點零花都不讓我去……”
“你……”
周少安看著嬉戲的來錢,本想勸他的心情也化作了緘默。
告別李來錢,走在豬血、蔬菜汁凝固乾涸的路上,身邊許多大爺、阿婆卻說了起來。
“那不是周奮進的二女兒櫻紅嗎,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啊,她哥不是穿的好好的嗎?”
“是啊,這周奮進就是倒黴,虧錢了不說,這親家林忠意還倒咬一口,如今這孩子缺錢到只能穿著這身衣服上街了。”
又有好事的“陰謀家“說道:“誰說的,明明是周奮進想東山再起,昨天我才看見周寶來進了他家,後來肯定沒跟他說合,周寶來的頭都被開瓢了,多嚇人啊,他周奮進肯定把家裡女人的衣裳都賣了,就想著最後一搏呢!”
感受著人言可畏的以訛傳訛,他加快了速度,找著附近的裁縫鋪。
第二條街的第一間,打算走進第二間小作坊的周櫻紅也被哥哥攔了下來。
她看見哥哥打算走進村長家的裁縫鋪,她心悸了。
“哥……”
她還記得以前爹爹投資血本無虧的一天。
那天的孃親接她回家,走過這條街時,年幼的她看著店裡掛的漂亮衣裳就想進去,最後卻被氣上心頭的周母攔住了。
“你想進那個地方,要麼認真學,要麼以後嫁個好人家!”
孃親陰森的面容歷歷在目,周櫻紅哆嗦著腿,纖細的手臂無力拉著哥哥,似乎想要離開一般……
“怎麼了,櫻紅?”
轉頭的周少安見著小妹一臉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