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不久後便會徹底落下黑幕,然後升起光亮,又是如此迴圈往復。人的時間經過日落日出,慢慢地消磨不見……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傷者醒轉過來,杜蘭倚在門邊,聽見他的聲音即虛弱又喑啞。
「水……」
杜蘭端了水過去,卻沒給他,而是從臉上倒了下去。
也許是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嗆進了鼻子,立刻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牽連到了傷勢,使得伊文的胸口浸出了大片的殷紅色。
等到伊文慢慢平靜下來,杜蘭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迫使他與自己面對面的注視。
「剛才那麼做,是為了告訴你沒資格提出要求。」杜蘭一字一頓地說,「別忘了,你連命包括靈魂都輸給我了。現在我想幹什麼都行。你是我的奴隸,明白了嗎?」
那雙黑眸古井無波,沒有半分應有的情緒。
看起來就跟傻了似的。
杜蘭忽然有點疑惑,揪著對方的力道不自覺放鬆下來,抬起手往黑髮青年的眼前晃了晃。那眼睛靈活地眨了眨,並未顯出任何痴呆的症狀。
這時伊文淡淡地說了聲:「嗯。」
彷彿為了驗證他的腦子確實沒有問題。
「你明白就好。」杜蘭起身,重新去倒了杯水,「我得讓你瞭解到這一點:我讓你生,就是生;我讓你死,就是死。畢竟……」他走回來時又接上了話,「畢竟願賭服輸。以後你總要習慣的,是不是?」
伊文接過了水杯,幾口就喝光了。
杜蘭看著他明顯不滿足的樣子:「我不會伺候你的。」
伊文聞言沉默地坐著,什麼也沒幹。杜蘭待了一會,受不了他的無作為,便說:「我不做,你可以自己動手。」
這句話像是皇帝頒佈的赦免令,一經傳下,伊文就從床上吃力地挪動了身子,然後搖晃著站了起來。他走起路來有些踉蹌,如同缺少柺杖的跛腳者。由於顧忌到傷口的問題,致使他的步伐相當緩慢,並且十分難看。最終他還是喝到了足量的水。
「回來。」
伊文頓了頓,一瘸一拐地走回來,小心地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誰讓你躺下來了?」杜蘭說。
伊文又僵直地坐了起來。
杜蘭從頭到尾看下來,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
這個傢伙的行為舉止都入戲得太快了。還不到幾分鐘,就立刻領悟了他所說的意思。非要說遺憾之處的話,伊文似乎是在模仿一隻聽主人話的小狗。
伊文定定地盯著杜蘭,似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發笑。
杜蘭不願折騰壞了這個玩具,決定見好就收,來日方長。之所以沒有痛快地殺掉伊文,絕對是有充分的理由的。首先,他不介意帕迪多一名同事;其次,他很樂意給洛倫找個玩伴,免得洛倫整天圍著自己轉。
讓洛倫從這個人口中知道些外界的事情,應該會比自己的單方面灌輸有效得多。到時候,洛倫應該會對正常的世界充滿嚮往吧……
他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
伊文看著他起身離開,關上門,將背影與世隔絕開來。
☆、chapter nine 伊文
帕迪簡直高興壞了。
這就像是一個光桿司令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小兵、
雖然帕迪不是司令,伊文也不是他的兵——最多算是同事而已——但帕迪彷彿已然預見到了未來的美好圖景。被奴役的時代即將過去,奴役他人的時代即將來臨。
「呵呵,我是帕迪,今後煩請互相照顧啦。」
面對骷髏人的偽善笑容,以及那對伸到自己跟前的五根骨爪,伊文猶豫了一下,握住了冰冷到滑膩的觸感,回答:「好的,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