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人回覆道:“小人略知一二,會稽自有海船,所入絹帛,皆轉運交州去也。”
是勳說沒錯,交州的徐聞、合浦也都是良港,可以大批次吃進絹帛。可問題是交州還沒有揚州富庶呢,人口更是少得可憐,你們歷年運到會稽的絲帛,再由會稽人運去徐聞、合浦,要是就是消化,估計如今交州人人都能著絲穿綢了——“焉有是理?”交州的絲帛又運去哪兒了,你們知道嗎?
這要是揪士人來問,或許十個裡面還會有一個知道絲帛的去向,可是勳如今所面對的都只不過一些商人而已,其中連衛循那般士人出身的都沒有一個,見識短淺、目光有限,當下誰都回答不出來了。
是勳微微一笑,隨即把手一擺,旁邊侍坐的諸葛亮趕緊遞過一部書來。即將此書授予那出來回話的商人,翻到某一頁,命其大聲誦讀——好在這些商人還都識字——
“自日南障塞、徐聞、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國,又船行可四月,有邑盧沒國;又船行可二十餘日,有諶離國;步行可十餘日,有夫甘都盧國。自夫甘都盧國船行可二月餘,有黃支國……自武帝以來皆獻見……與應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流離、奇石異物,齎黃金、雜繒而往……自黃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雲……”
是勳要商人誦唸的這一段,出自《漢書。地理志下》,乃是相關海上絲綢之路的最早官方記載。等對方讀完之後,他就耐心給解釋,同時也肆意地扯謊:“自會稽船行千里而至徐聞、合浦,齎絲帛往,利可三倍;徐聞、合浦再行千里而至邑盧沒等外國,其貴人奢侈而不知育蠶也,皆貪絲帛,利可二十倍!且彼處亦產明珠、璧流離,及海外奇物,以之市中國,利可三十倍!汝等其無意乎?”
是勳沒有研究過東南亞的古代史,那什麼邑盧沒國、夫甘都盧國、黃支國啥的,究竟都在什麼地方,是菲律賓或者馬來西亞呢,還是印度尼西亞?那是徹底的一頭霧水啊。至於行船前往,是不是需要書中所寫的日程,可能會遇到多少風浪艱險,各地的物價水平,那就更搞不懂啦。所謂“二十倍”、“三十倍”,全都是信口胡吹——反正這會兒也沒有交州的商人在場,沒人能夠提出異議。
其實是勳倒是挺希望能夠弄著個交州商人來現身說法的……
然而這“二十倍”、“三十倍”的胡話一出口,果不其然,那些商人的眸子就全都亮了。是勳趁熱打鐵:“汝等其無意乎?”你們不打算去跑這麼一兩趟,賺取海量的資本嗎?
可是他沒有想到,那老成的商人眼光才剛一閃,隨即就又熄了,作揖道:“海上浪險,千里之外,恐去易而返難也,吾等只在東海貿易,南海未敢涉足也。”
是勳聞言,不禁微微一皺眉頭,心說我畫了那麼大一張餅給你,你竟然不上鉤?你特麼的還算是奸商嗎?再瞧瞧餘眾,卻頗有幾個眼中精光不息,還跟那兒偷偷舔嘴唇的。於是把身體朝後一仰,沉聲道:“來往百倍之利,汝老矣,若不欲得,退去可也。吾不信汝身後之人,亦心如古井而不揚波也。”你這老東西已經喪失銳氣了,那就趕緊的滾蛋吧。
那傢伙當然不敢滾,是勳說得沒錯,有些事情他決定不了,還得他身後之人說了算。倘若誰都不肯上是勳的賊船,那撤步就撤步了,要是光自己一個人滾出去,完了身邊兒這些同行得了利,回去主家非把自己活剮了不可!所以那廝眼珠一轉,趕緊撇清:“使君容稟,非小人不欲得利也,奈何水路不明,如何前往?”我又不熟悉南海的水文狀況,就算想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