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在船上睡久了,這會不困。她當時沒有處在爆炸中心,只是被飛濺的彈片給波及到了,皮肉傷而已,忍得住。
彈片早已取出,傷口也被船醫縫合過了,從船上下來到醫院,動了動,有些出血,在醫院重新消毒包紮,再度回歸病床。
姜翎又傷到了肩膀,這次是右肩,不能寫字,只示意宋姐去休息。
「等小姐的朋友來了,我才能放心去休息。」
「還要給夫人送個信。」宋姐說的是戚夫人。來之前拍過電報。姜翎本打算安頓好了再去拜訪,現在只能等人來探望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何志榮的聲音傳來。
「小爵爺來了。」
姜翎這才看到溫如玉,不過是坐著輪椅。
一身米白西裝,胸口綴著細細的金鍊,做工精緻,連領結都精挑細選。
溫如玉比以往瘦了一些,有些病態的蒼白,也因這病態,美得愈發驚人,讓人心顫。見他輕咳,便覺得心中隱秘的地方被針刺了一下。
姜翎下意識去看他的腿。
「能走路,就是最近病得厲害,偷個懶。」
「姜小姐,早知道你會受傷,我就不訂這一張船票了,應該更早一些。」他眉頭微蹙,歉意一笑。
「拍電影的事,等你傷養好再說,不急這一時半刻。」
姜翎微微點頭。
「我要與姜小姐說一會話。」
溫如玉身後那些人便恭恭敬敬退出去。
宋姐仍然在,她不放心姜翎一個人在這裡,就算對方是曾經名震天下的溫如玉也不行。
「老朋友之間的敘舊罷了,您不必緊張,坐一會。」溫如玉也不介意宋姐在這裡,之前房間裡的人太多了,不想說話。
「我原本姓金,小時候被人拐了,後來家裡人找上來,我不願意回去,就一直留在那裡唱戲。」
「來香港後,沒兩年,家中兄長去世,我成了唯一的繼承人,便有幾分薄面。」
溫如玉語氣溫和,不疾不徐,彷彿在說什麼家常小事。
宋姐卻知道這件事必不像溫如玉所說的那樣平和。大家族爭起財產來無所不用其極,更不必說金家,產業無數。
「等你傷養好,我就安排你和約瑟夫見面。」
「最近先住在我這兒,別的都不用擔心。」
「你我之間,不必見外,已經是多年交情了。」
溫如玉又咳嗽兩聲,把手帕收在口袋裡。一舉一動,優雅自然。
他已經與以前不同,無意間顯露出些許危險的鋒芒,宛如飲血無數的利刃,不再是梨園裡朋友無數的溫先生。
姜翎不能寫字,只靜靜聽他講話。
溫如玉擅談,但身體比以前更加糟糕,說幾句咳一下,姜翎皺眉,他就不說了,淡淡笑著,眼中是純然的欣喜,還有些對她傷勢的擔憂。
他原本想去找姜翎,怕路上醫療條件不行,撐不到見面。便想辦法讓姜翎過來,這邊比國內安全一些。
戚夫人也在香港,頗有手腕,這幾年溫如玉和她合作,不知道吞了多少產業。姜翎身邊的珍珠也成長起來,是個小有名氣的名媛,備受追捧,有這些人在,就算他過世,也不擔心姜翎沒有依靠。
「阿翎,等你養好傷,我們出去玩。」
溫如玉想,他好像從來沒有與姜翎單獨出去玩過。
戚夫人就這樣稱呼姜翎,他時常在心裡喚,便覺得心中溫暖起來。
身體不大好的人,任性一些也無傷大雅。溫如玉因這親暱的稱呼,心情好了不少,眉眼溫潤,看姜翎的眼神一如既往,笑道:
「阿翎,我知道好些飯館手藝不錯,各有特色,到時候帶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