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裡。雲哥哥就被我安置在花園的一角,屋裡的燭光透過窗子溢位來,把他孤獨的身影對映在窗欞上。看著這熟悉的身影,淚水一下子湧了上來,模糊了我的雙眼。
徘徊在梅花樹下,我也是孤獨的,抬頭看看月亮,腦子裡映出的卻是孫策的臉。在我最後一次和他一起的時候,我滿心傷痛,卻逼著自己展示笑容。而孫策因為我痛心許群的死而自責,他也刻意在我面前笑的燦爛。都是虛假的笑,卻都是為了安慰對方。唉,我真想再和伯符一起喝酒爬山,真想和公瑾彈琴吹笛,突然感覺到,我在和他們一起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真開心,他們的笑,特別是伯符能感染我,他們對我沒有利用,沒有欺騙,完全是真心實意的,是真真正正疼惜我的人。可惜,這樣的機會怕是沒有了,現在的他們肯定恨死我了,一起賞梅看花成了永遠的夢想。諸葛亮和荀彧才騙了我半年,我就痛苦成這樣,我騙了伯符他們十餘年呀,多年的欺騙被揭穿,我能感受到那種徹骨的寒意,能感受到那絕望的痛苦。我突然很恨自己,為什麼就沒有在建業過一次新年,為什麼就沒有和他們一起賞過梅花,哪怕只有一次,我死前也能有美好的回憶了。
月亮很亮,我的心卻沉甸甸的,彷彿沉入了深深的黑夜中。摸出笛子吹了起來,把悲哀、痛苦、傷心、無奈都灌進了笛子裡,灌入這黑夜中。吹了一曲又一曲,沒有固定的曲調,沒有優美的旋律,就那樣隨意而來,無奈而去。直到我口乾的再也吹不成調,直到雙手沒有力氣拿捏住笛子。放下笛子,我無奈望天,真想高聲喊叫,把一腔憤怨喊給老天爺聽。
窗欞上的身影在我的笛聲中一動不動,我不知道雲哥哥現在在想什麼,可我知道幾天後他的痛苦和悲傷不會比現在的我少。對不起,雲哥哥,如兒要是過不去這道坎,只好來生再還哥哥的情,還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債。默默轉身,秦勇站在我身後,站在他身後的卻是諸葛亮。
我疲憊地越過兩人向花園外走:“孔明,你們太小心了,還怕我跑了不成?”
諸葛亮神情很是落寞,聽到我的話,他轉身跟在我身後:“我只是路過,聽到你的笛聲,所以……”
“來安慰我,是嗎?我不需要。請你離開,我要休息了。”我加快了回走的腳步。
沒有一點客氣,我真的不需要諸葛亮的勸慰,不管他是出於真心還是利用。回到家裡,仔細想想諸葛亮所說的話,我才理智地發現他的勸說都有虛假在其中,用勝利者的姿勢來勸說我,處處都暗藏譏諷,只有最後那句話才是他的真心。他太好強了,好強的完全沒有了朋友之情。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有沒有幾分真心對我,對芸兒,可我不想再猜下去了。
“子云,你站住。為什麼要逃避,你明明逃不掉的,你明明非常痛苦,為什麼不解脫自己?”諸葛亮在我身後喊到。
我站下,轉身看向他,他的臉上寫滿的真誠,還有痛苦。我苦笑了:“孔明,為什麼嗎?你為什麼不問你自己?你做不到的事卻要我來做,還要逼我,殺人不過頭點地,可你們呢?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諸葛亮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嘆氣:“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
“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由你做主。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了。你不是來安慰我的,而是想見我兄長,你還想利用兄長來對付我,威脅我,是不是?不要解釋了,我們兩個之間不要再玩這些虛的,我厭煩了。再說,我的日子興許不多了,我不想在有限的日子裡還在爾虞我詐。秦勇,把先生禮送出府。傳我的話,這幾天我不接待任何人。還有,封閉花園,任何人不得出入,除了你,誰也不能見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