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應該算是秋天,秋風帶著一絲寒冷,從遠處的龍脊山脈上吹下,卷著枯黃的樹葉,拂過這座人口不多,甚至偏僻中有些封閉的小縣城內,許是秋寒襲人,吹在身上,如能鑽入骨頭裡,從內向外的散出寒冷,街頭的行人大都穿著厚實一些的衣服,行色匆匆。
彷彿在這樣的寒風之秋的黃昏,沒有什麼人願意在街頭遊蕩,只想儘快回到溫暖的家中,與親人相伴,享受家的溫馨。
只有這青年,似乎找不到家的方向,如同在外迷了路的遊子,在這街頭搖晃中茫然的前行,任由那寒冷的秋風撲面,毫不在意,似這風中的寒,在他的感受中,遠遠不如心中的枯寂,他的背影在那黃昏中,只剩下了蕭瑟……
一些枯黃的樹葉,在那風中飄過,有那麼幾片枯葉,彷彿是在青年的身上,找到了同病相連的命運,不願離去,環繞在他的身邊,隨著他的遠去,久久不散。
“什麼狗屁……仙域……”青年全身酒氣瀰漫,咕噥中在這街頭搖晃時,拿起酒壺,放在嘴邊想要繼續喝,可察覺酒壺似空了後,青年咒罵了幾句,張著大口,抬著脖子,搖晃了幾下酒壺,直至有那麼幾滴酒水落下,散在他的口中,這才吧唧了幾下嘴。
在他抬頭時,黃昏的餘暉灑落在他沒有神采的目中,映照出他雙目深處,揮之不去的茫然以及苦澀。
“又沒酒了……這個世界的酒,是個好東西。”青年低下頭,自言自語的向著熟悉的酒坊,在秋風的相伴中,迷迷糊糊的走了過去。
酒坊不遠,只是青年似踩著雲霧,一深一淺的顯得蹣跚,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在那黃昏的餘光都要散去中,才到了酒坊,推開酒坊大門時,一陣與外面寒風不同的熱浪,伴隨著喧鬧之聲,撲面而來。
酒坊內,雖只有七八張桌子,可眼下早已坐滿,就連四周沒有桌子的平凳,也都座無虛席,甚至還有不少孩童,跟著自家大人過來後,也在這酒坊內跑來跑去,縣城內的人們,平日裡沒有什麼解悶的樂子,於是這售賣仙人醉的酒坊,就成為了縣城中不多的幾處熱鬧之地。
無論是鄰舍之間的笑事,還是縣城中大戶人家的傳聞,哪怕關於仙人的傳說,在這酒坊內,也都被人時而在喝多後,帶著神秘,大聲提起,引來無數人的笑聲。
對於絕大多數的眾生而言,這平淡中帶著一些笑聲的日子,就是最大的樂趣了。
“這不是白秀才麼,店家,看來你這裡的仙人醉,又多了一個常客了啊。”青年進來後,酒坊內的幾個醉醺醺的大漢,頓時就指著青年,笑了起來。
這話語,從與青年一樣醉醺醺的人口中說出,分不清是善意還是惡意。
對於眼前這個青年,小縣城的人或許陌生,可這酒坊內的常客們,都已熟悉,哪怕這青年只是在數月前,出現在了小縣城內,從不與人溝通,也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可那看起來就與粗漢不同的氣質,以及那一身白色的長袍,還有那頹廢的模樣以及時而目中露出的茫然與痛苦,不會影響眾人在心中,對這青年升起的猜測。
這是一個文人,也是一個秀才。
因他穿著白袍,於是大家在稱呼上,也就將其稱作……白秀才。
“這白秀才應該是趕考落榜,沒臉回家,這才整日買醉……”
“不對,要我說,這白秀才必定是家裡死了人,估計是路上遇了劫匪,受不了這刺激,才會如此萎靡。”酒坊內的眾人,記不得這白秀才來買了多少次酒,此刻看著對方那頹廢的模樣,都在猜測感慨。
這嘈雜議論之聲,傳入青年耳中,他如沒有聽到,搖搖晃晃的走到了酒坊櫃桌前,把手中的酒壺放在上面,聲音帶著慵懶,喃喃開口。
“店家,來一壺……仙人醉,你們這裡的仙人醉……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