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宮城,一如既往的空曠寂寥,天空如雨洗青螺。
鬥角飛簷,碧瓦朱薨,亭臺樓榭,暮氣沉沉的立在那裡,恰應了那句一入門深似海。
一路上,引路的小公公頭都不敢抬,垂著眼睛,聲音細若蚊蚋,好像生怕這些體格彪悍的將士們,一口把他吃了似的。
長平軍能混到將領的,哪怕之前大字不識幾個,後來也會被舒安歌逼著認一些字。
但能讀書認字,不代表入了宮後能鎮定如常。
他們何時見過如此氣派肅穆的宮殿,其中一個性情莽撞的副將看著迷了,無意識的說了句。
“乖乖哩,這皇宮可真敞亮,大王您若是稱了帝,可不天天就跟住在仙境裡似的。”
幾道目光齊刷刷的射了過來,張興拿拳頭砸了砸他肩膀,沒好氣的說了句:“愣頭,少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引路的小公公更慫了,恨不得將腦袋埋到地裡,怕極了被這夥粗人殺人滅口。
一行人被引到了麟德殿中,接著陛下身邊的司禮太監來了,他模樣周正氣質沉穩,說起話來條理分明。
“諸位將軍暫且在殿中等候,長平王殿下,陛下有請,雜家領您入內殿。”
舒安歌身後,眾將士聞言臉色大變,露出警惕神色,張興脫口而出:“殿下,萬萬不可。”
“莫慌張,眾將且在此處靜候,陛下絕非言而無信之人,莫忘了長平軍還在城外待命。”
眾人掙扎之後,不情不願的點了頭,但沒一個人坐下,一個個怒目金剛似的站著,嚇得瑤宮仙女兒的宮娥花容失色。
帷幕重重,珠簾清脆相撞,琉璃寶瓶中斜插著海棠花,雕樑畫柱上刻著遊春圖。
舒安歌無心賞金玉滿堂,只一心惦記著,三年未見,五殿下是否變了模樣。
她離開時,他還是風雨飄搖受人鉗制的少年帝王,如今他快要及冠,朝中局勢也明朗許多,大約眸中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總含著愁緒。
舒安歌想過千百次兩人重見的場景,真到了近在咫尺之時,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激動。
“長平王,陛下就在前面,奴婢這就告退。”
還有一重門時,司禮公公極有眼色的停下了步子,匆匆的告了退。
舒安歌繼續往前走,過了門後,抬眼就瞧見那抹異常熟悉的身影。
五殿下穿著大紅通袖五爪龍袍,頭上戴著金冠,玉帶宮靴,光華燦目的站在珠簾旁。
偌大宮殿中,只餘舒安歌和五殿下隔簾相望,說不盡的物是人非,嘆不盡的情思萬千。
他緩緩挑起簾子,露出一張略見滄桑的臉,久久凝望著舒安歌,半響才說了句:“回來了。”
五殿下下巴上冒著青青胡茬,眼下殘著一抹烏青,抿唇時神情格外嚴肅,容貌俊美依舊,未曾因憔悴減損,反而平添病弱之美。
三年不見,他長高了不少,聲音也比從前粗了些。
舒安歌往前走了兩步,笑吟吟的開口:“陌上花開,怎敢不歸?”
他一步步朝舒安歌走來,伸手取下了她頭上發冠,又抽了髮間玉簪。
青絲如瀑散落,舒安歌英氣少了幾分,眼波流轉,嫵媚動人。
五殿下將舒安歌下巴抬起來,然後俯下身子,將唇印了上來。
兩個人身高如今差了近三十公分,五殿下將身材嬌小的舒安歌抱在懷中,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內。
三年了,這三年來,五殿下沒有一天不在擔憂舒安歌的安危,沒有一天不在思念著她。
他下過許多道密旨,讓她速回長安,但卻如泥牛入海。
一個吻,勝過千言萬語,拉近了兩人的關係。
五殿下戀戀不捨的離開舒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