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州城的疫情,比他們想象中更恐怖。
疫病就是現代的傳染病,除了少數極為強悍的疫病外,大多數疫病其實是可以預防和控制的。
當疫病發生時,只要及時將感染疫病的百姓隔離,同時對屍體進行處理,滅掉老鼠蚊蟲等就能有效控制蚊蟲。
但是江西巡撫與大小官員沆瀣一氣,隱瞞疫情不報,私自扣下救災藥物,任由饒州百姓在死亡線絕望掙扎,著實令人憤怒。
“我們先到縣衙一趟。”
凌飛鸞皺著眉頭,在問了兩個沒染上疫病的百姓後,帶著她一起到縣衙中。
不出凌飛鸞所料,縣衙早已人去樓口,空蕩蕩的衙門,讓他的憤怒值到達了頂點。
好一個父母官,大難來臨,竟然帶著家眷和府中衙役離開,只留下百姓在城中遭受苦難。
他站在空無一人的衙門中,目光冷凝,胸中怒焰滔天。
“大人,城內沒有官兵維持秩序,疫病發生後,可能會因恐慌發生動亂。我們一起去街上看看,能不能幫上百姓一把。”
不要無視人性的善,更不能無視人性的惡。
但維持秩序的知縣和衙役離開,整座城與世隔絕,百姓隨時都會因疫情丟掉性命時,這裡便是人間地獄。
接下來,兩人看到的一幕幕場景,果然驗證了舒安歌的猜想。
他們見到了撕咬屍體的獵犬,也見到了易子而食麻木不已的百姓,還見到了為了一個餅大打出手的壯年男子。
婦女、兒童、抵抗力弱,最容易感染疫病,感染後死的也快。街上游蕩的多是正值壯男的男子,或者身體強健的婦女和孩童。
封城這麼久,家家戶戶幾乎都沒什麼餘糧了,吃成了頭等大事。
曾經還算富庶的饒州城,如今已經快成了鬼蜮。
舒安歌和凌飛鸞衣著乾淨,體態強健,在城中行走時,引來無數覬覦目光。
那些人看他們的目光,簡直想要一口一口咬掉他們身上的肉。
夜幕再度降臨,舒安歌和凌飛鸞坐在城中最高的建築房頂上面。
清寒的月光灑在魚鱗似的屋頂上,凌飛鸞眸光清冷如水,右手緊按著佩刀。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偌大饒州城,幾乎沒什麼燈光亮起,隱隱約約的哭聲縹緲傳來,在慘白的月光下聽著格外悽楚。
“大人,饒州城百姓染上的疫病並非無藥可救。師父給我留的醫書上,有專門救治疫病的方法和藥方。您別太難過,只要有辦法開啟城門,派人送藥進來,這些百姓就不用等死。”
人性的善惡就在一念之間,兩人白天時,雖然見了許多滅絕人性的情形,但也見了一些即使在困境中,依然對他人心懷善意的好人。
凌飛鸞握住舒安歌的手,偏過臉定定的望著她。
“秀娘。”
一聲談不上溫柔的秀娘,讓舒安歌心田開出了柔軟的花兒。
“大人。”
“我會以最快方式徵調物資,交由軍隊護送過來,同時收集貪官汙吏名單交給朝廷。”
“大人好厲害,您是百姓的大英雄。”
舒安歌一臉崇拜的望著凌飛鸞,他嘆了口氣,憐惜的用手指輕撫她的臉頰。
“你能獨自留在饒州,陪著軍隊治理疫情麼?”
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一個沒經過什麼大風浪的小姑娘。想到此處,凌飛鸞頓覺自己提出的請求太過分了些。
“可以啊!大人,您放心,我會努力救治百姓的。你是大英雄,我要努力成為大英雄的娘子。”
舒安歌將臉貼在凌飛鸞粗糙的手背上,嘴唇輕輕在上面碰了一下。
他心頭一顫,千言萬語全堵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