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那些投保的老人們發現看病之後真的可以賠付,並且陸陸續續的都領到了保險金。
疾病補助雖然不高,但是至少勉強夠餬口,更何況這是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
體檢的時候沒有問題,這才剛過公示期就開始頻繁地出問題,保險公司那邊估計是產生懷疑了,半年時間派人來村子裡核實了好幾次。
但是就算他們有所懷疑,我們當時的手續也是完全正規合法的,而且村子裡的人都得到了實惠,都不用我去提醒他們,自動的就統一了對外的口徑,不管外面的人誰來問,都只能得到一個答案。
半年時間,保險公司不管是明察暗訪都沒有查出些什麼,拿不出確定的騙保證據,保險公司也只能願賭服輸。
漸漸地,石溪村真的開始有人叫我“高大善人”。
我在外面打拼了這麼些年,雖然掙的都是不義之財,但是現在每每聽到“高大善人”這個外號,再一想這次也算是真的幫到了鄉親們,難免有那麼幾個瞬間虛榮心作祟,發自內心為自己感到驕傲。
眼看時機也差不多了,就在我準備大展拳腳,開啟下一步計劃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村子裡一個投保的老太太突然死了。
這個老太太我認識,甚至可以說很熟。她的男人姓徐,大家都喊她徐三嬸子。
因為村子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徐,所以為了便於稱呼,就按年齡加了“一二三四”的序號。
按照年歲,她在村裡排第三,所以村裡人就稱她為“徐三嬸子”,至於她本名姓什麼叫什麼,已經沒人知道了。
從我記事起,徐三嬸子就長著一張佈滿皺紋的蒼老的臉。據說她年紀輕輕就守寡了,獨自拉扯兩個兒子長大。
石溪村這麼多老太太,我對她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好像是在我四歲那年,那時候我才剛記事,我媽在院子裡圈了個雞窩,養了十來只老母雞,這群雞每天至少下七八個雞蛋,早上我媽就把雞蛋煮了當早飯,給我和我哥補充營養。
這徐三嬸子總是藉著找我媽嘮嗑的機會偷我家的雞蛋。有一回我媽去廚房給灶坑添柴,從廚房轉個身出來,正好撞見這徐三嬸子撅個屁股在雞窩裡摸雞蛋。
給我媽氣壞了,指著她鼻子就罵她是不是得饞癆了,來我們家偷雞蛋。
徐三嬸子被我媽抓了個現行,不僅不害臊,反而叉著腰和我媽在院子裡對罵,說她兒子也要吃雞蛋,一個村子的,給她兩個怎麼了?還罵我媽摳門,小氣。
那天的對罵格外激烈,以至於在我稚嫩的記憶裡,幾乎具有里程碑一般的意義。
我甚至清晰記得,徐三嬸子最後把雞蛋往地上一砸,衝我媽扔下的那句話——
“你個爛嘴的娼婦,以後你一撇腿一個丫頭,讓你男人悶死你!腮死你!”
我媽翻了個白眼,心疼地看著地上碎掉的雞蛋,衝徐三嬸子喊道:“以後我還就想要個丫頭呢!”
我當時還傻乎乎問我媽:“媽,她為啥說生丫頭就得捱揍啊?”
我媽朝徐三嬸子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轉頭衝我說:“你別聽她放屁,她有神經病,以為生兩個兒子就可以封誥命了!”
沒過幾天,徐三嬸子又帶著她的兩個兒子在我家院門口晃悠。
她那兩個兒子的相貌已經在我記憶裡模糊了,我只記得他倆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攥著雞蛋,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吃得滿嘴流油。
徐三嬸子得意洋洋地衝我家嚷:“倆破雞蛋還當寶呢!兒子,今天咱吃大雞腿,饞死她兒子!”
面對徐三嬸子的這番挑釁,我媽倒是沒太在意,甚至有點可憐她:“有啥可炫耀的,她家都快揭不開鍋了,自己天天吃大黍黍拌糠,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