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來了,石溪村已經連著下了一個星期的雨,淮河的水已經淹過防浪林,黃濁的水浪之中卻有一個小小的黑影,在楊樹之間艱難地朝著河中挪動。
“狗娃媽!你快回來!”
眼看狗娃媽就要走過防浪林了,我急得大喊,可是狗娃媽就跟沒有聽到一樣,還在慢慢的往前走。
“哐!哐!哐!”
身後傳來巨大的響聲,我扭過頭一看,是小虎過來了。
他手裡舉著一隻銅鑼,一邊跑一邊敲,後面跟了長長的一串村民。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徐老四。
“徐老四,快下去救人!這可是你的老婆孩子,要是被急流中的漩渦捲走,到時候都得被衝到下游去!”
徐老四被後面的人推到堤壩前,他探出身子,看了看下面翻滾的河水,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我剛才出來的時候沒關家裡的門……可別讓賊摸進去了,我得先回去關門。”
這人真是個廢物,連撒個謊都騙不過人!
眼看狗娃媽已經過了防洪林,小虎急得把鑼一扔,衝著人群喊了一聲,“來個會水的跟我走!”
小虎帶著兩個年輕後生衝下河堤,硬是把狗娃母子倆拖了回來。
“老天爺啊,為什麼要救我!讓我娘倆就這麼去死不好嗎?”沒想到,獲救的狗娃媽卻根本不領情,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邊嚎哭一邊拉扯自己的頭髮。
受驚的狗娃在一旁哇哇大哭,嘴裡不停的喊媽媽。
“誰讓你們救我的……我這輩子真的是太苦了,每天天不亮就去田裡扯稗子,供著十幾頭豬吃喝,還要管梨子樹,賣了錢,徐老四馬上就去賭,我氣不過說他兩句,他還要動手打人……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還不如死了好,死了就能解脫了!”
周圍的女人把狗娃媽攙起來,然後七嘴八舌的一罵起徐老四不是東西,說他太不應該。
徐老四站在人群后面,縮著頭不說話,被村裡的老人拿柺棍趕上前才無可奈何地開口嘟囔了兩句,“你也太嘮叨了……不就是狗娃要念書的事嗎,九月份報名去不就行了。”
“那錢呢?”
狗娃媽聽了徐老四的話,一下更生氣了,用手背揩了揩臉上的眼淚,紅著眼睛望向徐老四。
徐老四摸了摸頭,沒有說話。
“又被你拿去賭光了,是不是?”狗娃媽的眼睛一下暗了下來,裡面全是絕望。
“徐老四,你這樣的爛賭鬼,活該斷子絕孫!你根本配不上狗娃這麼好的娃!”狗娃媽一把抱起狗娃就往外走。
“錢的事我有辦法!”
我見狗娃媽情緒比較激動,怕她想不開傷了狗娃,情急之下大聲喊道,“我這裡有個活兒!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一個月掙個幾千塊錢應該是沒有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狗娃媽就敲響了高家的院門,羞澀地把一個裝滿雞蛋的油桶塞到我懷裡。
我看著狗娃媽,她臉色蠟黃,眼睛下面掛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根本沒睡著,天一亮就跑過來了。
我看著眼前這情形,嘆了口氣,便不再推辭,接過雞蛋,把她迎了進來。
“你先坐,我們慢慢說。”我泡了杯熱茶,把杯子遞到她手裡,輕聲說道。
昨天的承諾雖然是我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是我最近確實有在琢磨怎麼帶著村裡的女人賺錢。只是高志明最近這段時間去了珠港,我身邊暫時沒有一個能商量的人。
石溪村的女人過得苦,男人們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女人們留守在家裡,既要照看莊稼牲畜,還要拾掇家裡、帶孩子、伺候老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忙到大年三十,還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