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我沒有辦法,只好跟著李孟德來了紅星鋼鐵廠。
紅星鋼鐵廠和甘丹大酒店一樣,是明顯的蘇式風格。所有的建築都是方方正正的,鋼鐵廠紅磚外面的管道上爬滿了鐵鏽,兩座高聳的鍊鋼高爐,已經停止了運轉,廠區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開著拖車的搬運工正在進進出出的忙活,其他沒活的工人愁眉苦臉的聚在角落裡抽菸。
工廠雖然暫時還沒有倒閉,但頹敗的氣息已經無處不在。
我和李孟德走在前面,副廠長和車間主任跟在後面,看到我們走過,那些工人們頭也不抬,半點都不好奇,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李廠長,你們廠現在的這種蘇式裝置,早就已經被淘汰了,現在國際上都已經統一換成自動化裝置了。” 我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在器材上敲敲打打,滿臉嫌棄。“還有啊,你們這麼大的一個生產車間,居然連除塵器都沒裝……”
面對我的各種挑剔,李孟德絲毫不以為意,參觀完廠區後,笑嘻嘻的拉我走進辦公樓,說上去坐坐喝杯茶,然後一會兒去食堂吃頓便飯。
廠長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和外面完全不一樣,是純美式風,米色羊毛地毯,胡桃木大辦公桌,金色天鵝絨窗簾,乍一看還以為來到美國總統的會議室。
李孟德拉開書櫃的玻璃門,捧出一個根雕茶葉罐,說這個是別人送給他的鐵觀音王,自己平常都捨不得喝,為的就是今天拿出來款待貴客。
“這年頭啊,風氣敗壞,大家動不動就是談效率,談錢,唯結果論。其實我一直覺得吧,錢只是個工具,是次要的,做事之前得先做人,只要你的智慧和格局開啟了,其他東西自然而然的就都被吸引來了。”喝茶時李孟德向我抱怨道,“我其實最不耐煩管那些雜務的,我是個詩人!”
李孟德從桌子上的紅木匣子裡拿出一摞雜誌,給我看他寫的詩。我接過來一看,上面三本是《甘丹文學》,下面全是鋼鐵廠內刊《紅星》。
他寫的基本都是七言古詩,我翻到一首《紅星之春》,上面寫著:“紅星初升金光照,青松傲雪枝尤茂。燕趙男兒豎高爐,熱血豪情衝九霄。”我稱讚說這首寫得好哇,氣勢恢宏。
李孟德矜持一笑,說這些年一直忙於管理這個廠子,寫詩的水平下降了不少,然後又小心翼翼將這幾本“著作”收進書桌上的紅木匣子裡。
等到了午飯時間,李孟德帶著我去食堂吃飯,我才算是真正開了眼。食堂一樓的飯廳裡擺著上百套桌椅,工人們在視窗排隊打了飯,端到桌上後卻都不吃。等到人坐滿後,車間主任突然站出來一聲大喊,“紅星精神是什麼?”
“鐵骨鋼筋在我心,淬火熱血鑄我魂!……”工人們齊齊大聲背誦口號。
說是口號,可是我聽著怎麼像是李孟德寫的詩。不過一百多號人齊刷刷的這麼背誦,還是讓人挺震撼的。
隨著工人們的背誦結束,廣播裡響起了明快的音樂,放的是《明天會更好》。在“春風不解風情”的綿綿歌聲中,工人們開始埋頭吃起了碗裡的饅頭稀飯。
李孟德臉上滿是驕傲的笑容,每一條皺紋的溝壑裡都洋溢著青春的光彩,這段插曲過後,李孟德笑容可掬地帶我上了工廠食堂的二樓。
我以為李孟德帶我來工廠食堂吃飯是為了向我塑造一個體恤工人的好廠子形象,所以對食堂二樓沒什麼特別的期待,卻沒想到食堂二樓竟然別有洞天。
食堂二樓的過道旁邊開闢了五個大包間,裡面裝修的挺講究,一點都不輸外面的星級大酒樓,說是吃個便飯,其實根本不簡單,八葷八素的大扣碗,再加上一湯一飯,是甘丹的名菜館陶十八扣。
酒桌上,李孟德豪情萬丈,場面話說的那叫一個敞亮,說來了甘丹就是兄弟,生意成不成都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