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向缺和陳夏步入古稀之年的時候,多數親人都已經逐漸離去了,人之將老離去乃是常情,每一次的離別都意味著憂傷的漸起,隨著時間的流逝人也會慢慢習慣離別的悲傷。
日出東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習慣成自然就好了。
晚年期間,向缺和陳夏就隱居在了唐家大宅,保姆傭人全都被辭退了,偌大的大宅門裡就只兩個人生活,每日閒暇坐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後院被開出了一塊菜地,偶爾來了興致就去忙活一陣,平日裡隔三差五向徵和完完也會帶著晚輩前來看望兩人,一年裡能有兩三次。
向缺會和王胖子還有王崑崙聚上幾天,酒自然不會喝的太多了也就是小酌幾杯罷了,本來應該是挺漫長的日子,但卻也在眨眼和閉眼間悄悄的逝去了。
所說的天倫之樂大概就是如此了!
又過了幾年間,王玄真和王崑崙也塵歸塵土歸土了,向缺沒有去參加他們的葬禮,只是獨自一人坐在家中身旁放著一壺酒,還有三個杯子,喝一杯倒兩杯,祭奠曾經的親人兄弟不一定在形式上去做什麼,心裡有就夠了。
王玄真和王崑崙死的時候,陳夏一直挽著向缺的胳膊陪伴著他,說一些安慰要看開了之類的話,每次向缺聽見之後都會笑著說,他們先走了也好,等我逐漸適應了之後,你早晚有一天也是會離去的,但那時候我可能會好過一點,習慣成自然了麼。
陳夏當時就笑了,靠在向缺的肩膀上說道:“你要是真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
曾經有一段故事大抵是這麼個意思,一對相愛的男女到老了的時候,男的總是勸女的說你先死吧,我後死,女的不同意,說等你死完我再死,互相勸著讓對方先離自己而去,因為後死的那個總歸要傷心許久的,先死了的自然就不會有這個經歷了。
對此,向缺倒是不太擔心陳夏,她肯定是活不過自己的。
陳夏是高壽,百歲壽誕之事,向家五世同堂齊聚陳家大宅,本來陳夏不打算大操大辦的,覺得兩個人中間放著一個蛋糕吃吃然後聊聊天就可以了,但向缺沒同意,很硬氣的說百歲了,得好好慶祝一下,於是陳家大宅就熱鬧了三天,兩人的後輩不論身在何地,都在她百歲生日那天趕了過來。
過完生日之後,大宅門裡又冷清了,向徵走的時候說爸要不我留下來陪你吧?
向缺搖了搖頭,很小聲的趴在他肩膀說道:“你母親最後的這段日子,我想清清靜靜的陪著她······”
向缺很篤定的說道:“她生來我不在,她走時,我要陪著”
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向缺就已經逐漸發覺陳夏生機漸失了,該來的那一天總歸會來的,他心有準備但也有點無所適從了。
這天早上,向缺早早的起來,佝僂著肩膀去了廚房,陳夏起的稍晚一點,當她梳洗之後下樓發現餐桌上放著米粥和鹹菜,她和向缺結婚幾十年了,這個懶散的男人第一次為她做飯。
陳夏蹣跚著走到桌子旁,拿起碗筷吃著米粥,鹹菜,老到這個年紀早已食不知味了,但陳夏卻覺得每一口下去,嘴裡都是甜的。
吃完早飯,向缺主動收拾碗筷,然後抬起胳膊看著外面說道:“天不錯,去院子裡走走吧”
這幾天陳夏感覺一直不太舒服,很少出門,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房間裡躺著,始終都提不起精神,但不知為何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粥飯吃了有兩碗,說話的時候也感覺氣力很足。
陳家大宅裡,兩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互相攙扶著,漫步在溫暖的陽光下,春風吹來拂面雖然帶著一股涼意,但感覺身子還是暖暖的。
兩人就這麼走著,很少開口說話,都相處幾十年了,有什麼話這幾十年間裡也差不多都說的乾乾淨淨了,有的時候兩個人之間也無需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