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翻身上馬,前面僕從開路,燈光點點,他要先和老師文抱玉匯合,再往大明宮去。
「臺主!」脫脫蓬著頭,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臉的諂媚。
僕從立刻將她摒在了安全的距離之外,謝珣抬眸,借著火光見她一副懵懂未醒的臉,像是剛從被窩爬出來。
確實如此,以天為被,以地作床。
脫脫被火光刺了眼,臉紅瑩瑩的:「臺主這麼早?相公為國辛苦!」一語畢,行了個跪拜大禮。
本朝宰相威儀甚重,號稱「禮絕百僚」,平日裡,百官參見,皆需行跪拜大禮。脫脫討個巧兒,趁謝珣剛出來,就搞這一套,暗道我這總不會出錯吧?
謝珣看她人沒睡醒就拍馬屁,拿過火炬,從上往下照了一照:「你昨晚睡哪兒的?」
一聽他關心自己,脫脫神色又變了,狀若可憐:「我睡樹下的,臺主,我求您的事……」
謝珣把火把丟給僕從:「閃開,下回再想睡外頭,離我家遠點兒,免得出事晦氣。」
……
脫脫氣得簡直想跳起來,她一身灰撲撲的,還是僮僕模樣,脖子一梗:「我要換衣裳,我袍子還在你家呢我也得去署中視事!」
「帶她去。」謝珣隨意安排一句,率了人馬,往文抱玉府門方向走了。
到半道,他吩咐僕從:「讓人給她弄口熱飯,不要難為她。」
僕從一臉茫然,誰?
謝珣道:「剛才那位。」
第20章 、舞春風(20)
就算是相公府裡,小食也較簡單,謝珣早起,不過喝碗胡麻粥,吃兩塊卷肉餅。
脫脫被婢子領去換好衣裳,洗了把臉,澡豆子化開,格外滑膩,她鼻翼微張猛吸一口香氣,暗道:
難怪謝臺主唇紅齒白的,他家的澡豆子好香呦。
等喝上更香的粥,咬一口餅,滿嘴泛起油光,把剛才謝珣那些混帳話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吃飽喝足,抹抹嘴拍屁股出來時,突然發現那頭死驢竟又摸回來了!脫脫氣得擰它耳朵,大罵一通,但到底還是把那頭騾子也牽跑了。
途徑東市,坊門剛開,脫脫把騾子寄存好,騎驢去府衙。
浙西卓金突然襲擊了宣州,脫脫一到,典客署幾個綠袍官正在那閒扯,摸著鬍子,翹著腿,你一言我一語的。不過,朝廷跟藩鎮打仗,跟典客署關係不大,幾句聊完,大家便哼哼笑掉頭品評起平康坊的李娃劉娃各種娃。
「閒不閒吶,從浙西扯到平康坊。」李丞一出聲,眾人做了鳥獸散。
他走到脫脫跟前,端起架勢,教育起她來:「我說,春萬裡啊,譯語大賽你到底放在心上沒有?你看人康十四娘,格外用功,那股勁兒是不拔頭籌不罷休啊,我看你倒好,每天晃晃蕩盪,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放心上。」
之前,李丞信誓旦旦說的那件長臉的事,便是譯語大賽,拔得頭籌,極有可能被選到中書省做藩書譯語,跟著相公們做事,那是臉面。
脫脫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並不太樂意往中書省去。典客署雖不像三省一臺那般名聲赫赫,但貴在風氣活絡,跟著李丞,許多事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我不捨得李丞呀,」脫脫貧起來,「再說了,三不五時地給相公們翻譯四方文書,奏章表疏的,萬一我出什麼岔子,哪個會像您這麼心胸開闊體恤下屬?」
馬屁總是受用的,李丞眉開眼笑地喝了她一聲:「放肆,不許背地裡含沙射影說相公們的不是。」
說著,笑意收了收,「我這是跟你說正經的,你人機靈,大家有目共睹,我對你拿第一很有信心,你這傻孩子,人家都知道背地裡用功,只有你……」
他聲音壓下去,「是不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