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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下雖連童生都還不是,但是知書達理,又十分聰慧,可以放在長線投資。

胡提學滿意對周知縣道:“你說你地方沒有人才,我看不是嘛。”

周知縣聽胡提學這麼說,也是顏面有光,薄笑道:“那是提學大人抬舉罷了,不過提學大人再說下去,席面可是要涼了。”

“好,好,”胡提學笑著起身,眾人都是一併彎腰躬送胡提學。

胡提學腳步頓了頓,伸手向後面一招道,“延潮也一併入席吧。”

“是!”

胡提學直接邀林延潮一同赴宴。鄉人們這時候已是羨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與提學,知縣一併赴席,這是何等殊榮。

林延潮走後,眾人嘖嘖稱奇,暗恨為何陪在胡提學,周知縣身旁的不是自己。而林誠義看著弟子得到提學的賞識,也是一陣欣慰。

他當年自小家貧,父母將田地房子都典當,以資他求學,院試後父喪,母孤寡在家無力再考,只好以館穀為生。

他自知自己為童生,在別人眼底水平比生員塾師,要差了一個檔次。但是林誠義是個驕傲的人,他雖不是生員,但自認不比生員塾師差。因此他對學生嚴格要求,誨人不倦,就是希望他們能出人頭地,若有弟子裡考上秀才的,自己也可一吐被人看輕的惡氣。

林誠義默然地走著,張享與張總甲二人,忙去招呼縣衙三班六房的吏役。林誠義知道,這些他們畏吏役更甚於縣官。

都是笑臉,盡是虛偽的客套,這些人上一刻可以捧你入雲,下一刻可將你踩在腳底。方才張歸賀等弟子表現不好時候,是如何呵斥自己的,而現在林延潮為提學抬舉,又對自己擺出笑臉來了。

罷了,罷了,林誠義走向宗祠大門覺得自己已是看透世情,明日就辭去塾師,他的遠房表叔是賣桐油的,需要一個帳房,他打算去那幫忙。

“林先生留步,大宗師有請!”一名衙役過來滿臉堆滿笑容的與他道。

林誠義知道衙役的人都是媚上而欺下的,他們突然這般待自己一個山村塾師倒是有幾分意外。

“為何?”

“那要多謝你的弟子了,他在大宗師面前贊你的才學,故而大宗師請你一見,對了,你有無趁手的文章在身邊,如何沒有請人去取,眼下先隨我去見大宗師,切不可讓貴人久候啊,林先生啊,說不準你要交大運了。”

林誠義聽了方才死寂的心,不由又顫抖起來,但他涵養很高,拱手道:“多謝,煩請領路。”

那衙役笑了笑道:“哪裡的話,我以後說不定還要勞煩先生照顧呢。”

宴席散去,胡提學,周知縣已是打道回府。

宴席上林延潮也喝了一些酒,帶著幾分酒意。這時候可沒什麼十八歲以下不能飲酒的說法,林延潮也灌了幾盅黃湯下去,人也有些暈暈乎乎的。

從宗祠裡走出來時,太陽已是要落山,張厝村的房屋上披一層霞光,家鄉方向的遠山落下一道長長的斜影。風疾疾的吹著,令林延潮酒意頓消。他藉著些許酒水,來舒緩一下穿越這一個月來一直緊繃的神經。

終於,終於有了一點出人頭地的希望。

林延潮見侯忠書立街邊左看右看問道:“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擔心你,”侯忠書幽怨地道:“今日你可算大出風頭。可我卻無人賞識,我當初苦心安排好的大計啊,胡提學居然一眼都沒有看過。”

林延潮將雙手一攤道:“你的風頭又怎麼是我搶得掉的。你放心,方才你為張總甲拉下的一刻,必然在胡提學心底留下了深刻永遠不能磨滅的印象。”

侯忠書啊地一聲道:“是嗎?”

林延潮重重地點頭道:“是啊,正是由你這一番表現,才烘托了我出場力挽狂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