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方的木塊被一隻修長的手託著,漸漸削掉了稜角,露出釵身大體的輪廓來。
蒼懷剛稟告完,靜立在下方等候。
謝昀抬起小刀,道:“陸家如此沉得住氣,常康王不急才怪。”
常康王一直都想拆穿陸家的陰謀,可奈何尋不到有力的線索證據,他倒是有膽量也有能耐去逼宮,可是還要忌憚身後的成海王以及謝家會不會在背後玩一招黃雀在後,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眼下正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關鍵時刻。
人人都在觀望,人人都在等待時機。
這考驗的是諸人對待大事的掌控力。
有的人緊張得一病不起,生怕引火上身。有的人焦慮得寢食難安,只怕錯過良機。
謝昀放下手裡的木釵,平靜道:“去準備一下,我們這幾日要出門一趟。”
窗外的鐵馬叮噹,起風了。
樹枝輕晃,迫不及待地展示那嫩綠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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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紈之撥開眼前的綠枝,望向深巷。
越家在破落之前是吉昌的大戶人家,家中富裕,故而位處吉昌風水最好的歸仁裡,裡邊巷道寬敞筆直,青磚結實平整。
一些孩童在裡頭跑竄,歡聲笑語。
映柳忐忑道:“女郎我們真要進去嗎?萬一被他揭穿了,會不會把我們送進官府?”
羅紈之心裡沒底,要不然也不會還在外面徘徊。
索性就假裝來找過了,回頭和那掌櫃糊弄幾句,先住下再說?
“你說什麼?找人啊?找你娘子?”
歸仁裡接著吉昌繁鬧的主街,現在正是正午,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一位高亢的聲音吸引了羅紈之的注意。
她站在桂樹後面,往外看。
一道挺拔又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愕然發僵。
是三郎?
可三郎怎麼會如此快地出現在此地?
“老嬤嬤,你聽錯了,我找兩位娘子,不是找我娘子……”那郎君笑道,嗓音灑落,頗有種清溪飛濺的自在。
這聲音卻是個陌生人。
原來是她看錯了。
三郎的身形還要高些,臂膀要寬些,這位陌生郎君只是有七八分相似,但並不是謝三郎。
當然,謝三郎還遠在建康,不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這裡。
是她太過緊
() 張了。
不過這人既然在找兩位娘子,莫不是也是謝家的蒼衛在找她們倆?
還是早點避開為妙。
羅紈之拉住映柳,兩人快步穿過歸仁坊牌坊。
才走了幾步,身後就有一道極輕的腳步聲跟上來,羅紈之扭過頭。
一個咧開嘴,嘴裡還缺顆牙的小乞丐揹著兩隻手在腦袋後面,得意洋洋抬起下巴道:“嘿嘿,我看見了,你很怕外面那個找人的郎君是不是,你欠了人家的錢還是偷了人家的東西?”
映柳看他是個孩子,“啐”了聲,“胡說什麼!我們都不認識那郎君!”
“哦。”小乞丐眼珠子轉了轉,翹起腳尖,以腳跟為點,慢悠悠轉了半個身,別有用意道:“那我去問問他看,是不是在找你們兩個,說不定他還會給我幾個賞錢吶!”
“慢著。”
羅紈之看穿了他的把戲。
這乞兒和戈陽城的乞兒也沒什麼區別,要不沿街行乞,要不逮人行詐,總而言之就用盡辦法想要弄上幾個錢。
羅紈之把腰間的荷包開啟,倒在手心裡,統共不過六七枚五銖錢,她讓映柳拿給小乞丐。
“我們是外鄉來客,只為尋親,不想多生事端,這幾個錢你拿去買吃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