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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他這樣拼命折騰搞得我很被動,我左手拎著提包,右胳肢窩夾著他,還要提防他抓傷我的臉,這樣非得半夜才能走到孤城驛,我得讓他安靜。於是我放下提包,把他翻轉過來,撩開棉袍,狠狠在他屁股蛋子上扇了兩下,這一招果然挺有效,他不叫也不鬧騰了,老老實實讓我夾著走。走到山根的時候,他跟我商量:“老李啊,咱們還得回去。”

“不行,今天晚上你別想回去!”

“醬肉還在沙灘上,別招了野狗。”

“那就喂野狗!”

黑暗中,我勉強辨認著山路,不斷躲避伸展在路上的樹枝。程天佩的棉袍過於肥大,底擺拖下來,在我腳下絆絆牽牽的。我把他放下來,打算扛到肩上去。他說看把你累的,我還是自己走吧。我說你別想耍花招,當心我揍扁你,老老實實在前面走!

快到山頂的時候,突然有幾根樹枝橫掃在我臉上,我本能地伸手去捂臉,再抬頭看時,程天佩已經鑽進樹叢中不見了,小傢伙趁我不注意的檔兒,扳彎一棵小樹暗算了我。樹叢裡傳來他登翻石塊弄出的雜亂聲響,小傢伙在不顧一切地逃脫。我沒去追他,這陣他肯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在山頂上找了一塊岩石坐下來。這裡視線很好,越過樹叢,南面的海一覽無餘,此刻的海面呈藏青色,極遠的地方,海天連線處泛著朦朧的白光。山下的沙灘上,那條破船隱約可見。程天佩不知躲在哪裡,但願他不會有什麼危險。

感覺那條神秘的船彷彿又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正掛滿了帆全速駛來。

形形色色的客人(1)

現在想來,在我為數不多的朋友當中,程天佩是很重要的一個。由於後來發生的事,我不得不隱匿自己的真實身份,這件事情性命攸關,比方說吧,我就像一個最大限度鼓脹起來的氣球,而這件事就像一把錐子,任何哪怕是輕輕的觸碰都會讓氣球爆裂。我再愚蠢,也不會在自己鼓脹起來的時候把錐子交到別人手裡,而程天佩手裡便有這樣一把錐子。我想這足以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在孤城驛住了兩天旅館,我又回到海灘。程天佩還在,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回去的時候他正和一個年輕道士在沙灘上走五虎,經程天佩介紹,得知那位道士便是聖水觀的華太乙。

“這就是老李,我的一個朋友,”程天佩說,“託你代收的信就是給他的。”

華太乙彬彬有禮給我作揖,說:“小道多次聽程老弟說起過李先生,他極欽佩李先生的學識為人。”

程天佩斜睨著華太乙:“都是朋友,你就別轉了。”

華太乙側起耳朵,越發畢恭畢敬的樣子:“敢問李先生在哪高就?”

我說剛從家裡出來,等朋友的信,信來了我才能走。華太乙說程老弟問過多次了,信來了我會馬上託程老弟轉呈。我說那就先謝謝了,你們下棋吧。華太乙伸手謙讓,說不知李先生是否諳於此道?我說下不好,我看你們下。“那小道就獻醜了。”華太乙欠一欠身子坐下來,和程天佩繼續那盤殘棋。

這位華太乙長得唇紅齒白,雙眉又細又長,用我同鄉蒲松齡的話來形容,算是“宛若好女”,一襲玄青色道袍穿在身上,越顯得倜儻脫俗。感覺他這樣的人該在松間磐石上與仙人對奕,而不是蹲在沙灘上走什麼五虎,並且他還不時地悔棋,把程天佩吃掉的子兒拿回去重走。程天佩倒是頗有大將風度,他把棉袍掀到膝蓋上面,滿不在乎地瞅著棋盤,說看好了看好了,然後突然把華太乙剛拿回去的子兒再吃掉。輸過幾盤之後,華太乙推託說下不好五虎,程天佩不客氣地說象棋你行麼,還不照樣是手下敗將!華太乙又說到圍棋。“你說圍棋幹什麼!”程天佩使起性來咄咄逼人,“就衝你下五虎這點勁頭,圍棋也好不到哪去。”華太乙顯然是秀才見了兵,站起來拍著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