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閣坐著。聽到那邊叫起早朝了,她才悄悄溜進了立政殿偏廳。穿過後廊時,遇見守殿的內廷太監。承錦衝他擺擺手,那太監此時也不敢出聲,只得看著她躲到了鑾座後面的千里江山屏風圖左側。
承錦從那屏風的木雕縫隙望去,左文右武站了滿滿一殿,卻看不見東方。承錦不敢多看,縮回屏風後聽著。果然蕭雲山便率先站出來說話了。只聽他咳嗽一聲道:“皇上,老臣聽聞東方常侍今天要廷議軍糧之事,只是怎麼不見他人呢?”
他話音剛落,便有些竊笑聲。只因東方站在那最末,便有一個文官回身扯了扯東方,示意他站出去。東方掃了他一眼,卻站著不動。承鑠這才開口道:“傳散騎常侍東方互上前來。”執事宮監高聲轉述了一遍。待他話音穩穩落定,東方才不徐不急地越眾而出,趨至庭首,拜見了承鑠,轉身又對蕭雲山行了禮。
那起文臣武將原是打量他是個山野村夫,不知禮儀,成心要整他出醜。不想他做派這樣沉穩,大家倒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承鑠便對東方道:“你前時既遞了摺子廷議,有什麼可議之處,今日便說來聽聽。”
“是。”東方十分直白地說了,“下臣請以國庫之糧,全數發往燕州,以應五王御胡。”他這話一出,大殿上頓時嗡地一聲議論起來。蕭雲山憤然道:“你果然無知而無畏!自古以來豈有將國庫之糧,全數用於征戰的。這般見地也敢站在朝廷上出言,真不知道五王究竟看中了你哪一點?”
“回大人,下臣能站在這裡乃是皇上的旨意。如今伐胡已到了緊要之時,正可畢其功於一役。再過兩三月,夏糧便可全徵,國庫也必不會虛置。”東方不緊不慢地說。
“國庫只有二百七十三萬石糧,分儲各州。就以這個數,勉強可以用到年底。如今也只好從幽州、青州調出二十萬石發往燕州。”蕭雲山也丟擲底案。
承鑠沉吟道:“二十萬石是不是太少了點?”
蕭雲山道:“目下只有這個數,其餘糧食應留庫應急。”
承鑠又道:“其實東方常侍說的也有道理,秋後便有新糧入庫,先支出一部分也未嘗不可。各位愛卿的意思呢?”
接下來從各部尚書起,爭論得一塌糊塗。有竭力支援蕭雲山的,也有揣摩皇上的意思,以為他支援承鐸的。東方冷眼看著,或多或少,這軍糧總沒有達到他希望的數。最後由戶部尚書折中,認為不宜太多不宜太少,應該發往燕州四十萬石軍糧。
這個方案漸漸得到了響應,只是蕭雲山幾人堅持不允,據理力爭。東方看看差不多了,瞅了空忽然道:“皇上,各位大人,如此爭論也不是個辦法。下臣不揣冒昧,倒有一法可以定下此論。”
承鑠道:“什麼辦法?”
“聽說蕭大人是國手,下臣不才,也粗知弈理,今日願以手談定國策。下臣若僥倖贏了,請皇上全發國庫之糧;下臣若是輸了,知政有責,籌糧不力,願請一死!”東方說完,大殿上都安靜了下來,紛紛驚訝地望著他。
蕭雲山道:“荒唐!你命值幾何,敢拿國事兒戲!”
東方笑:“如此爭論不休,而戰事已急,如何才是辦法?下臣私心仰慕相國大人精綸絕技,固有一死,也惟願得教。”
承鑠沉吟:“這……這輸贏都未免過激了。不如這樣,朕許下六十萬石作賭資。蕭愛卿勝,則六十萬石歸庫;東方常侍勝,則六十萬石糧食發作軍資。眾卿以為如何?”
“如此更好,萬一下臣棋力與國相大人相當,一局定輸贏未免不公道了。臣懇請皇上容臣每次輸一半,輸盡便死。”東方轉頭對蕭雲山笑道,“六十萬石是大數,有蕭相國在,想亦不至都作了軍糧。”
他說的是恭維話,聽在蕭雲山耳朵裡卻是另一個味。蕭雲山年輕時便以棋藝成名,曾經三局完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