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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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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為什麼見不得“玉”字(1)

“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後,大觀園建成,於是“榮國府歸省慶元宵”,元妃進園遊幸,乃命傳筆在硯伺候,親搦湘管,為園中重要處賜名。對原來寶玉等所擬匾額,她只改了一個——將“紅香綠玉”,改為了“怡紅快綠”,寶玉對此渾然不覺,奉命作詩時,在“怡紅院”一首中,草稿裡仍有“綠玉春猶卷”字樣;偏薛寶釵心眼兒細,急忙悄推寶玉提醒他:元妃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才改成“怡紅快綠”,你這會子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又教給寶玉,用唐錢翊的“冷燭無煙綠蠟幹”典,以“綠蠟”來取代“綠玉”;並嘲笑寶玉的惶急無措,譏笑他說:虧你今夜不過如此,將來金殿對策,你大約連“趙錢孫李”都忘了呢!……這一情節,歷來論家都認為是刻畫薛寶釵性格思想的重要筆墨,有關分析屢見不鮮;但現在要問:難道曹雪芹寫元妃改匾,僅是表現她偶然不喜,並無深意嗎?難道這一細節,僅是為了用以去刻畫薛寶釵嗎?

元春為什麼此時此刻見不得一個“玉”字?她的愛弟名字裡分明就有“玉”字,按說她對“玉”字是不該反感的,薛寶釵雖敏感地覺察到,此時此刻萬萬不能用“玉”字惹她生厭,卻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是一個謎。

細讀《紅樓夢》,我們便不難悟出,元春其實是個政治人物,據我在《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等文章所考,賈府曾收養藏匿了現今皇帝政敵的女兒——秦可卿,為的是希圖在當今皇上一旦被秦氏的“背景”所取代時,能因此騰達;但賈府亦採取“兩條腿走路”的方針,也想方設法把元春送進了宮中,希圖“當今”能對元春格外恩寵;事態的發展是,秦可卿的“背景”竟在較量中失利,秦可卿因而“畫梁春盡落香塵”,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偏在這節骨眼兒上,“賈元春才選鳳藻宮”,這就不僅使賈府安度了“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危機,而且達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盛境。

元春的歸省,絕不僅是一樁皇上體現其恩典、元妃表現其天倫感情的“盛事”,這其實更是一次含有深層政治意義的“如履薄冰”之行!“當今”對賈府藏匿秦氏並與其“背景”鬼祟來往,已然察覺,只是一來那股反叛勢力已大體被瓦解;二來看在元春的面子上,對賈府暫不予追究罷了,所以元春回到賈府,心中絕不僅是一片親情,而是還有更濃釅的政治危機感,可她又萬不能明白說出,她那見到賈母、王夫人便“滿眼垂淚”,後又“忍悲強笑”,稱自己是被送到了“那不得見人的去處”,以及當賈政至簾外問安,她說“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又囑其“只以國事為重”,等等表現,除了以往論家所分析出的那些“宮怨”的內涵外,實在是另有一腔“難言之隱”!

第五回賈寶玉神遊太虛境時所見到的金陵十二釵正冊中關於元春的一頁,其畫其詩究竟何意?歷來的讀者是聚訟紛紜,“二十年來辨是非”,辨的什麼“是”什麼“非”?為什麼是“二十年”?難道她在宮裡呆了二十年嗎?還是別人的“二十年”?“虎兕相逢大夢歸”,誰相當於“虎”?誰相當於“兕”?後來眾仙姑所演唱的那首關於她的《恨無常》就更不好懂,“無常”指的是什麼?抽象的“命運”,還是具體的什麼捉摸不定的人為因素?“眼睜睜,把萬事全拋”,那“萬事”中最要緊的是什麼事?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