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紅彤彤的太陽昇起。
上午七點準,石楠鎮中學廣播器裡響起嘹亮的起床號。
家住鎮中學附近的校外走讀生們,在起床號的催促下,飛快起身穿上白衣藍褲的運動式校服,匆匆擦一把臉,從抽屜裡拿一毛錢,跨上書包就往學校衝。
平房裡,睡在床上的李曼君迷迷糊糊聽見耳邊一陣嘈雜,咕噥一聲,拽住薄被往頭上一蓋。
如此,又懶了一會兒,才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下意識在枕頭邊摸索。
嗯?
沒有?
手掌又往前伸了伸,去摸床頭櫃,五指熟練一抓,撲了個空!
李曼君頓時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翻枕頭、掀被子,瘋狂找手機!
找了一會兒,正心慌得沒有一點安全感時,忽然瞥見隔壁空著的小床上貼著的小虎隊海報,心頭猛的一怔。
這是哪兒?
小小的房間只有十個平方,一橫一豎放了兩張單人床,再加上一張書桌和一個雙門衣櫃,就擠得滿滿當當。
而她此刻,正坐在靠門一豎的這張床上。
對面靠窗的小床空著,牆邊貼著小虎隊的宣傳海報,還帶日曆。
李曼君做夢一樣走下床,來到海報面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
1990年?
揉揉眼,再看一眼,還是1990年5月一號!
一股不屬於自己的陌生記憶突然湧來,李曼君捂住了頭。
片刻後,李曼君“呼~”的長長吐出一口氣,重新栽倒在床上,望著頭頂用報紙糊過的木製天花板,滿眼不敢置信。
她穿越了。
昨夜她還在大廠內007加班,熬得太晚忍不住就在辦公室沙發上睡了一覺。
沒想到,一睜眼,就到了九零年。
這具身體的名字也跟她一樣,叫做李曼君。
不過一個剛過二十,朝氣蓬勃。
一個三十已過,未婚未育,高階社畜。
這一家五口人,父親李大為在鎮政府辦公室做會計。
今年初國家幹部工資調了一下,工資從原來一個月一百八十塊提高到了二百二十塊,是家中現在唯一有穩定收入來源的人。
母親王曉娟中年下崗,打擊巨大,每天都在為下半輩子怎麼過而感到焦慮,更年期有提前的徵兆,脾氣一點就著。
李曼君是家裡老大,下面還有一個16歲的妹妹和14歲的弟弟。
妹妹李麗君中考失利,現復讀中,馬上再過一個月就要再戰中考。
弟弟李建軍讀初二,是李大為和王曉娟的心尖寶。
在石楠鎮這樣的落後小鎮裡,雖然大家明面上附和國家生男生女都一樣的政策,但實際上,除非一胎得子,否則就還要再生的。
這種觀念直到二十一世紀也沒有消失。
李曼君感到慶幸的是,原身父母雖然硬是要生出一個兒子,但對兩個女兒也盡心養育。
李家姐妹倆都卡在了中考這道坎,當李麗君提出要復讀時,身處下崗潮中的夫婦倆還是咬牙給她交了昂貴的復讀學費。
只是家裡現在就李大為一個人在賺錢,還得供兩個孩子上學,全家面臨著巨大的經濟壓力。
李曼君不知道另外一個李曼君去了哪裡,或許是穿越到了她的身體裡。
想想自己原本007的高強度社畜工作,李曼君為這個同名姑娘默哀三秒鐘。
不過眼下她這個新身份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原本的生活累歸累,但有車有房,銀行卡存款七位數,吃穿不愁。
而現在的她,初中畢業沒考上中專,就去了母親王曉娟的紡織廠做臨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