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一條忠心耿耿的老狗了。
她想,自己應該去看看千依,明日一定是九死一生,還不知道能否安然回府,對於千依日後的去處,她不放心。
可是又害怕花千依心思纖細敏感,再覺察到什麼。
略一思忖,提筆落墨,將自己的身後之事交代給千依知道。情不自禁就覺得鼻子一酸,淚珠子落在紙上,緩慢氤氳開。
院子外有沉沉的腳步聲,魚丸兒與核桃恭聲請安。
是夜放來了。
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花千樹將紙墨慌亂地塞起來,一口吹熄了桌上的燈燭,然後躺在床上,和衣而臥,蓋好了錦被。
夜放的腳步聲在門外一頓,然後輕輕地推開屋門,走了進來,反手閉了房門。
她背著身子,將腦袋鑽進錦被裡,不做搭理,也不知道說什麼。
腳步聲停頓在床榻前面,花千樹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灼灼地熨帖著她的後背,如芒在身。
她努力將呼吸顯得平穩一些,掩飾心裡的慌亂。
身後有窸窸窣窣的響動,然後龍涎香的味道濃厚起來。
夜放脫了衣袍,搭在一旁,然後就躺在了花千樹的身邊,撩開一個被角,蹭了過來。
花千樹整個身子都繃緊了,呼吸也不覺變得紊亂。
夜放堅實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熱燙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呼吸出來的氣息就翻滾在她的耳畔,帶著一股茶香的味道。
「習慣了懷裡有你,一個人總是睡不著。」夜放低聲說話:「我就想抱著你,這樣才能睡得安心。」
以後晚上不要再喝濃茶。
花千樹心裡這樣叮囑,卻並沒有說出口,也沒有掙扎,就那樣服服帖帖地任夜放環住自己的腰。
她的整個身子都是蜷縮著的,沒有夜放在,她睡覺一直都是保持這樣的姿勢。而夜放胸膛上面的溫度,總是能夠逐漸地舒緩她心裡的不安,令她像花蕾一般,慢慢地舒展開。
她也已經習慣了夜放的存在。
夜放的下巴在她的後頸上蹭了蹭,有些扎人。
有了鬍子的男人總是會給人一種滄桑與憂鬱感,就像是古樸的城牆,厚重,笨拙,充滿了戰爭的煙火氣,令人望之而心沉沉。
夜放知道她是在裝睡,又低聲道:「很害怕,一覺醒來,身邊空空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失去了你一般,整顆心都揪疼了。我睡不著,很煎熬。」
多麼醉人的甜言蜜語,花千樹感覺自己的心都可以被融化了。
她低低地嘆一口氣:「我困了,睡吧。」
夜放輕輕地笑了一聲:「嗯,睡覺,不過,你要答應我,不會趁我睡著,離開我的身邊。」
聲音很軟,帶著小孩子撒嬌的口氣。
他是不是覺察了什麼?
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莫名傷感的話?
花千樹睜開眼睛,在黑暗裡望著眼前低垂的帳子:「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除非,你夜放放棄了我,否則,我能去哪裡呢?
夜放擱在她腰間的大手緊了緊:「你一定要給我時間,千樹,給我可以證明自己的時間。」
這個時間究竟要多久呢?一輩子?或許是你重新回到謝心瀾的身邊,坐上你攝政王的位子的那一天?
我等不及了,心已經灰了。
花千樹輕輕地合攏了眼睛,她想,有些話自己應當說的,萬一,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呢?
可是,說什麼呢?說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捨不得?
譴責他利用了自己的感情?
問他,是否仍舊還介意自己前世裡的背叛?
或者拜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