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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落櫻吹雪(五)

鐵鞋大盜, 乃是十幾年前,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惡人, 一雙鐵鞋、手段惡毒,曾流竄兩岸, 犯下數十起駭人聽聞的血案。

“那日,花家主帶眾人圍攻鐵鞋,就在桃林之外設了陷阱,要為公子報仇。”

美人蝶翼似的眸子顫了顫,燭火下一滴淚光盈盈,道:“妾身親眼所見,鐵鞋在家主劍下斷了氣息, 可不久之前, 妾身竟又感受到了鐵鞋的氣息……絕不會錯。”

陸小鳳同花滿樓年紀相仿, 他初入江湖時,也不過才十四歲,那時鐵鞋早已伏法多年, 還真不太瞭解這段“陳年舊事”。

他見那溫柔多情的美人輕聲哭訴、淚盈於睫,彷彿回憶起了什麼地獄一般的可怕景象, 當即心中一沉,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道:“莫非七童你的眼睛,就是他……”

花滿樓將摺扇收在袖中,點了點頭。

他並非天生目盲,也曾見過河山之壯麗、花木之繁茂, 不過是年幼之時,無意闖入父親與鐵鞋的對峙,被其挾持所傷。

也正因如此,花滿樓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面孔,便是鐵鞋的真容,也從此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在講述過這段經歷之後,二人盞中的茶水已經涼了下來,陸小鳳卻將那冷透了茶水一飲而盡,下頜的線條繃緊如琴絃。

他喝的太快、太急,像是要用冷茶澆滅心頭的怒火,於是就有不少茶水流過他線條凌厲的喉結鎖骨,潤溼了一片衣襟。

花滿樓微微一嘆,神色卻並不如何焦灼,只是淡淡的道:“這麼多年,我就一直預感他還活著,果然,他又回來了。”

他話雖如此,漆黑的眸子卻明亮又溫潤,彷彿蘊藏著一股溫和、強大的力量。

陸小鳳明知他看不到,可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心竟也安寧了下來,長長的出了口氣,說道:“花木能化美人,那麼鐵鞋死而復生,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

那“花木所化的美人”盈盈一拜,柔軟的身子、婀娜的曲線,每一寸肌膚都似著了一層瑩瑩的玉色,那多情的眸子,足以令最冷酷、最不近女色的男人為之動容。

“妾身只是桃林中一株櫻樹,日久生了意識,卻動不得、亦叫不出,自那一夜過後,才想化作人身,侍奉公子左右。”

她柔情似水,輕輕的道:“公子,鐵鞋絕不會是你所見到的最後一張面孔。”

誰能想到,這婉轉多情的美人,竟是一株無情無慾的花木,為償還花滿樓幼時的雨露之恩,這才脫胎換骨、化作人形。

陸小鳳將茶杯一推,亦道:“櫻花姑娘說的不錯,花兄不是還摸過我的臉麼?說實話,是有許多女子罵我無恥不要臉,卻也都讚我風流俊美,花兄你賺大了。”

被女孩子罵不要臉,竟還引以為榮,陸小鳳果真是風流第一人、好色第一人。

可惜他這一番插科打諢、活躍氣氛卻沒起到什麼作用,只因花滿樓聞言,雖是微微一笑,一雙眸子裡卻仍是帶著憂色。

他深知鐵鞋死而復生,最痛恨的就是帶官府眾人圍攻他的花如令,因而雖然對鐵鞋有些心結,卻並不太擔憂自己安危。

陸小鳳揚了揚眉毛,摸了摸自己唇上的小鬍子,道:“花兄你已非幼時手無寸鐵的無知孩童,鐵鞋大盜若想打擊報復的話,大抵是尋錯了人,你是擔心伯父?”

花滿樓嘆息道:“知我者陸小鳳也。”

他手持摺扇,仍是一派濁世佳公子之姿,並不如何慌亂,只是唇上笑意減去了三分,漆黑的眸子裡隱約帶了一抹憂色。

從小到大,鐵鞋未死之事,花滿樓已同花如令提過幾次,每一次花如令都當他做了噩夢,如今花如令年事已高,鐵鞋又再一次出現,花滿樓自然擔憂父親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