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媚孃的擔憂不無道理,不過很可惜,人魚並不依賴水,也不是魚,而是深海之中妖鬼的一種。
它在大漠中行進了十幾日,風吹日曬,肌膚還是那麼雪白、柔軟,在漢白玉臺階上一躍而下,霧氣氤氳的溫泉中,立刻舒展開一條天青色的魚尾。
“不愧是千姬大人,我這樣的小妖怪,離開水一天就會虛弱下來,來到大漠真吃了很多苦頭呢。”
蚌精溫馴一笑,半跪在漢白玉臺階上,如侍女一樣服侍它高傲、美豔的女王,道:“大人離開水那麼久,似乎一點都不會虛弱,不愧是女王陛下呢。”
事實上,人魚本就是兩棲的妖鬼,如鈴鹿御前一樣的大妖,化形之後的形象十分接近於龍女,不像蚌精的本體,是一隻離開了水就不能活的河蚌。
鮫人的魚尾浸在水中,雪色的髮絲一縷、一縷的貼在脊背上,道:“話是這麼說,不過離水太久妖氣還是會不斷的流失,甚至無法維持人類的形態。”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尤其對於妖鬼來說,本體可比人形適應多了,它不喜歡走路,只嚮往飛翔。
蚌精溫柔一笑,道:“好在地下還有一條河。”
“否則作為依水而生的妖鬼,就算千姬大人是永生之海的女王,恐怕也會對大漠很傷腦筋吧。”
它的語聲輕而細,掌心一展,裡頭是十來顆價值連城、瑩潤有光的珍珠,每一顆的市價都高的嚇人,是大半採珠人窮盡一生也採不到的稀世珍寶。
鮫人一言不發。
它心中有一點厭倦,還有一點不適,招財貓和蚌精稱呼它為“千姬大人”,可只有鮫人知道,它還沒有成為女王,也沒有繼承人魚一族古老的真名。
蚌精沒有得到回應,疑惑的問:“千姬大人?”
鮫人立時回過神來,輕薄的耳鰭一張,如在水中燃起了一簇火焰,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煩悶。
蚌精口中的“千姬大人”,分明在呼喚自己,它心中卻如陌生人一樣,對血脈真名無動於衷,莫非對人類的執著,也帶走了它對族群的責任與熱愛?
蚌精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神色有一點驚惶。
鮫人一想到沈浪,又不想再深究原因了,它一擺修長的魚尾,在水中盪開一片瀲灩的波紋,不容拒絕的命令:“從現在開始,不要再這樣稱呼我。”
蚌精茫然的點了一下頭,馴服的回應:“是。”
銳利它一合掌,珍珠被捏成了細膩、瑩白的粉末,指尖輕輕挑起一點兒,想要按照人魚一族古老流傳下來的習慣,塗在那一條鱗片瑩潤的魚尾上。
鮫人制止了它,道:“不必了,去盯著柴玉關。”
它和白飛飛一樣,絕不相信一個野心勃勃、且付諸實踐的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放棄十多年的心血,要公開一切,讓自己死後身敗名裂。
蚌精化作一縷清風,悄無聲息的飛了出去。
而此刻的快活王,將李媚娘送回閨房之後,竟然沒有如往常一樣留下來,而是親自下了廚,還指定了兩個奉酒的侍女,為他指導,想親自做飯食。
這可真是一件大訊息。
眾所周知,柴玉關的潔癖近乎於瘋狂,手下人甚至是宴請的賓客,一旦衣著稍有髒亂,都會讓他難以忍受,無論是誰,都會被毫不客氣的丟出去。
這樣一個雅好修飾、興於享樂的男人,親自下廚為心上人做飯食,任誰聽了恐怕都要贊他痴情。
可惜,廚房中如今只有三個人,除了柴玉關之外的兩個侍女,一點也沒有吹捧主人幾句的意思。
“柴玉關,既然你認出來了,為何還不動手?”
一個侍女似笑非笑的開口,一伸素手,揭開了臉上栩栩如生的面具,正是快活王的前妻王雲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