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可以跟你打個商量嗎?”
“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把願望先借給我?我好快就能還給你……我還有一、二、三、四個月就還給你……一隻手都不要。”
“可以啊,你有什麼願望,偷偷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我想要媽媽早點回來,最好她自己一個人回來。”
說這話時,她坐在被子裡,抱著熱水袋團成一團,像個熱水裡遊動的、小小的、太陽影子。太陽就這樣在溫水裡遊動,一尾金魚似地擺著尾巴,一刻也不停——就是從爸爸養的那種金魚,又大又長的金紅尾巴,在玻璃缸裡游來游去,除非換了水管裡流出來的自來水,否則一刻也不會停。
可馬樂小時候是個差不多的笨蛋,他就換了自來水,金魚們便一條條浮起來,肚皮朝上。媽媽戳著他額頭罵他,說你是傻的嗎?叫你爸知道你就屁股開花了。
這話曾經震懾了小小的笨蛋馬樂長達一個白天,捂著屁股坐在教室裡,為晚上即將來臨的慘劇憂心忡忡。誰知放學回家,金魚又活了,一個個拖著金紅尾巴,在缸裡游來游去。
媽!它們又活了!他跑去廚房。
你是傻的嗎說這麼大聲?去寫作業!她又戳他的額頭。
馬樂摸了摸額角,好像那裡還被戳得隱隱作痛一樣:“那你把手拿出來。”
小方照做了。
馬樂手伸到口袋裡,掏了半天,抓出什麼,放她手心裡,拍上一下。
“好了,給你了,記得還我。”
他回到家,點開今天重新加上的荀鋒的微信——如果能留下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好了,他從沒在荀鋒那張臉上看到這麼豐富的變化。
打了500塊蛋糕錢過去,他竟不覺得心疼,反有些說不出的快活底氣,像是金魚遊進胸膛,紅彤彤,暖洋洋的。
這不是我的錢,是我媽給我的,她給我的錢,不是我出賣時間、出賣身體得到的,是平白給我的天使投資。老實說,我簡直可說是這世界上最虧本的生意,可偏有一個天使投資人不計成本不計得失地投入,投入金錢,給我身體,付出時間。
想不到吧,我這麼爛的生意,這麼低端的產業,這麼無望的經營模式,這麼失敗的競爭能力,也有人砸錢,想都沒想過止損——那我憑什麼賤賣給你?
不過虧大了她。可她也是願意的。只要她是願意的。只要有人願意。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替他一輩子沒掙著大錢的母親計算她人生的最大一筆投資虧損,最終踩在生日的尾巴上,倒數聲裡給她發一定會被罵“深更半夜發什麼瘋”的訊息。
【馬樂_ike:拿大紅包請大家吃蛋糕嘿嘿】
【馬樂_ike:都很羨慕我】
【馬樂_ike:特別開心!!!】
沒有回覆,她可能早早地睡下了,次日六點就會起來拖地,在家裡叮呤咣啷地鬧出天大的動靜,然後裹上圍巾出去買早飯,跟賣饅頭的大嬸抱怨他千般萬般地不好,不如你兒子回家考公來得省心。
他躺在床上,聽著外頭的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