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一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鄭成功竟在隔壁房中，將他與朱由榔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剎那間，他只覺自己仿若一個被愚弄的小丑，滿心都是被朱由榔戲耍後的憤懣與驚愕。

然而，形勢比人強，此刻的他，哪怕心中怒火中燒，也不敢對朱由榔有絲毫的流露，只能強壓著情緒，低聲道了句告辭，便匆匆轉身離去。

御林軍護送著揆一和他的通譯漸行漸遠，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逐漸模糊。

館驛的房中，此刻只剩下朱由榔與鄭成功離去後那還未消散的沉悶空氣。

朱由榔與鄭成功四目相對之後的那份無言，如同一張沉重的大網，將整個房間都籠罩了起來。

空氣彷彿都在這一刻凝固成了實質，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尷尬與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氛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朱由榔嘴唇微微抿起，嘴角那原本還帶著的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最終，朱由榔一句話也未說，只是默默地轉身，走出了館驛，徑直回宮去了。

他心裡清楚得很，此刻再多的言語都已是多餘的了，倒不如這沉默不語，或許還能讓鄭成功有更多的時間去獨自思量，好好琢磨，好好掂量。

此時，夜幕已然深沉如墨，那原本紛紛揚揚的大雪也漸漸變得稀疏起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雪花還在空中慢悠悠地飛舞著，好似那失去了活力的精靈，在這寒冷的夜空中做著最後的掙扎。

自阿濟格突然攻佔聚寶山後，朱由榔與王皇后便被這戰亂的局勢衝得兩地分離，已然許久未曾好好相聚過了。

算起來，除了上次匆匆忙忙地迎接高太后那一面，細細一算，竟然已然相隔了兩個多月的漫長時光。

那一次，夫妻二人雖說近在咫尺，可身邊卻圍繞著諸多繁雜的事務，彷彿有無數雙無形的手，將他們緊緊束縛住，使得他們連一句體己的私房話都未能說得上，就又被各自的事務拉扯開了。

今日，揆一將鄭成功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朱由榔便料到鄭成功定會前來找他。

此刻，他滿心都是即將收穫的意外之喜，彷彿看到無數的好運與財富正源源不斷地向自己湧來，心情格外舒暢，就連那平日裡略顯疲憊的腳步，此刻都彷彿變得輕快了許多。

回宮之後，他腳步不停，徑直朝著坤寧宮的方向奔去。

坤寧宮中，燭火搖曳閃爍，那溫暖的橘黃色光芒將整個宮殿都映照得暖意融融，彷彿這寒冷的冬夜在這裡都失去了它應有的威力。

王皇后聽聞朱由榔前來，趕忙驚喜地起身相迎。“陛下，您來了。”她的聲音溫柔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喜，那雙眼眸中更是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彷彿這宮中許久未有的熱鬧此刻都因朱由榔的到來而重新點燃了。

朱由榔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皇后，今日朕在你這裡用膳。”

王皇后一聽，連忙喜滋滋地吩咐宮女們手腳麻利地擺上早已精心準備好的佳餚。

餐桌上，很快就擺滿了一道道精緻的菜餚，那熱氣騰騰的樣子，彷彿是在向世人展示著這宮中生活的富足與溫馨。

香氣四溢的味道瀰漫在整個房間裡，直往人的鼻子裡鑽，讓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朱由榔看著滿桌的美食，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皇后啊，朕近日思及，那些為了大明江山浴血奮戰的陣亡將士們，他們可都是忠勇之士啊，如今他們已然離去，只留下他們的家人在這世間悲痛萬分。朕每每想到此處，心中便愧疚不已。朕覺得你不應整日只在這宮中消磨時光，也該時常出宮去看望一下那些陣亡將士的家人，多關心關心他們的生活狀況，可莫要讓這些忠勇之士的親眷們寒了心吶。”

王皇后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