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策知道他完了。衛州刺史勢力很大,在藩鎮跟不少高官來往密切,連節度使對他都分外看重。張文策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縱然他是一縣主官,也伸冤無門。
幸運的是,張文策抵達衛州第二日,青州傳來安王命令,要求衛州刺史及各縣主要官員前往青州述職。公文中點了張文策的名,要他必須隨行。張文策由此得以從牢獄中脫身,並且重新穿上官袍。
他沒有看到那份公文,但聽說公文中對他有褒獎之詞。
刺史勢力雖大,但張文策畢竟還沒經過審訊,更不曾定罪,刺史也無法在這個當口,這麼急的強行讓他出什麼意外——如此明顯違逆安王,無異於找死。
所以刺史只能帶著他同行。
按理說張文策迎來了轉機,應該鬆一口氣了。但他卻並沒有覺得高興,原因很簡單:衛州刺史不是一般官員。
而且他為了整頓衛縣軍防,也的確強徵了鄉紳土豪的錢糧,對方對他的指控屬實。在有刺史從中運作的情況下,他就算能到青州城,也難免被審查、治罪的命運。
如果刺史願意,張文策還是會栽。
但如果刺史願意放他一馬,張文策並非沒有希望。
他的命運掌握在刺史手裡。
官大一級壓死人。
衛州刺史給過張文策機會。在他被押到州城的那天,刺史就見過他,並且表示如果他願意“改過”,撤掉衛縣那些多餘的軍防力量,他還是可以幫他繼續做衛縣縣令。
張文策抬起頭,看到太陽已經到了西天,不久就要落山。
前方是一座館驛,建築高大密集,名叫青林驛。到了青林驛,距離青州城就只有三十里。隊伍今晚會在這裡歇息,明日再進青州城。
夜晚,吃過飯之後,張文策回到房中休息。他本想翻看隨身攜帶的書籍,卻心情雜亂,怎麼都看不進去,只能嘆息著放下。
沒多久,有人敲門,說刺史讓他過去。
片刻後,張文策坐在了衛州刺史劉知名面前。
劉知名將近不惑之年,氣度雄闊,不怒而威。
在他這個年紀能夠官拜四品,成為一州刺史,不得不說是頗為難得的事。事實上張文策也很清楚,劉知名手腕十分高明,到任不過半年多,就將衛州經營的鐵板一塊,連節度使都對他頗為客氣。
這裡面有劉知名身份非凡的原因,只是張文策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麼來頭。
然而張文策並不如何敬畏劉知名。劉知名的精力都花在官場鬥爭與個人錢途和前途上了,真正治理州縣、恩惠百姓的舉措很少,各種政事也只是勉強照本宣科的完成,張文策打心眼裡對他沒有尊敬。
但就是這樣的劉知名,卻在上回的年中政績考核中,得到了甲等的評價。
劉知名將一盞茶推到張文策面前,含笑看了他一眼,深意莫測道:“張縣令也算是一時俊彥,一直將衛縣治理得很好,本公向來十分滿意。推心置腹的說,要找一個能夠替代你的人並不容易。”
“出發前本公曾對你說,只要你願意‘改過’,你仍舊還是做衛縣縣令,這話是當真的。上回張縣令沒有回答本公,現在馬上就要進青州城了,不知道張縣令考慮清楚了沒有?”
張文策低頭捧著茶碗,默然不語。
劉知名沒有追問,等了半響不見張文策回答,神色依舊沉穩,也沒有不耐煩,只是淡淡道:“本公到了衛州之後,幸得節度使看重,多方給予方便,同僚們也都明白事理,知道尊奉本公的號令,所以衛州現在才能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象,本公也才能在績考中得到甲等的評價。然而張縣令,你可知節度使為何會看重本公,各州的同僚們為何會如此賣本公面子?”
張文策苦笑道:“大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