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東海士兵齊齊起身,舉起早已上好弦的神臂弓,對著城下密集的人群一陣攢射。
湧金門外不到四十步便是西湖,衝上來攻城的過千明教教徒,便擁擠在寬僅四十步的空間內。數百支從城頭射下的弩箭完全不需要瞄準,便在人群中帶起一片血花。東海軍突如其來的反擊,方臘軍攻勢頓時為之一滯,剛剛豎起的長梯倒下去大半,射上城頭的箭矢馬上就稀疏了起來,痛叫和慘呼的聲音開始在城下飄散。
黃承禮一拍大腿,大叫一聲:“好!”
“好什麼?!”隨著冰冷的聲音,一股陰氣在黃承禮的身後身後集結,如同三九天當頭澆下的一瓢雪水,把他整個人都凍住了。
炮排排正先乾嚥了口唾沫,然後才緩緩的回過頭來。視線從城外轉向城內,便登時對上了一對閃著陰森寒光的細長雙眼。黃承禮畏縮的後退了一步,讓所有陸戰指揮官兵都畏懼不已的副指揮使餘道安那張永遠都是掛著半尺寒霜的瘦長馬臉,立刻映入他地眼簾。
不像爽快豪氣、為人四海、在家鄉時就有信陵君之稱的呂師囊;也不像剛剛調任過來。便因著狀元郎的身份和比起年齡要成熟許多的工作能力及處事手段,而贏得了大家敬重和喜愛的丁濤;第三艦隊陸戰指揮三位主官中的最後一位,留在陸戰指揮五百官兵心目中的,永遠都是站在陰暗地角落中,用那對細長陰寒地眼睛盯著所有人一舉一動、尋找著錯處並嚴加懲罰的惡鬼形象。
“副指?”黃承禮畢恭畢敬的陪著小心,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被這惡鬼給挑出了錯來。
“怎麼不射賊軍將旗,偏到其他船上去了!?”餘道安說話不快。也不多。但陰寒的語調,比幾百句訓斥更為有效。
黃承禮渾身一凜,應聲答道:“稟副指,站在將旗是個女人,不是領兵的主將。”
“女人?!”餘道安淡得幾乎看不到的雙眉開始打起結來。
“自作聰明!”他這麼評價著黃承禮的行為,“賊軍的先鋒正是女人!方臘地親妹,百花公主!”
不過他也沒多罵下去,丟下一下變得失魂落魄的炮排排正。轉身便回到了敵樓底層的崗位。關於方臘軍地詳細情報只下發到都一級,黃承禮僅是一排長,並不夠資格瞭解方臘軍先鋒的性別問題。而呂師囊的命令也是解決敵軍將領。並非射擊將旗下的敵軍。黃承禮地失誤,是因情報不明而帶來的誤判,而不是違反軍令造成地後果。餘道安雖然吹毛求疵的性格不討人喜歡,但也絕非亂栽罪名地人。若非如此。他這個剛剛投入東海軍僅僅三年的福佬,也不會順順利利地升到副指揮使的位置上。
丁濤悄悄的回到了敵樓上。方才餘道安和黃承禮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避過陳建的耳朵。轉述給了呂師囊。
“可惜了!”呂師囊這麼說著。被那幾支從八牛弩上發射的鐵箭驚到,方臘軍的將旗雖然沒有移動。但將旗下的人影已經退到了後面,再想動用床子弩一舉解決方百花,怕是不可能再做到了。正因為黃承禮用望遠鏡多看了一眼,方百花也幸運的逃脫了另一個歷史中戰歿於湧金門下的命運。不過這一點,是在場的任何一人都不清楚的。
城頭上兩具八牛弩的弩弦重新開始嗡鳴,黃承禮鐵青著臉色把滿腔怒氣撒到了湖邊的其他船隻身上。若是方才沒有移換目標,他就已經把擊殺敵軍主將的功勞穩穩的拿到手上了。只可惜一念之差,讓他與銀質嵌寶一等功勳章失之交臂。
開戰後,呂師囊下得唯一的命令就是要把這些敵軍聚殲在城下,所有東海士兵便在各隊隊官的指揮下,用弩箭堵截明教教徒逃亡的路線。城頭上的箭雨不停落下,參與第一波工程的方臘軍士兵在箭矢中抱頭逃竄,但他們既不能上船,也無法沿堤岸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