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半天沒緩過勁來。
這咋又來一次呢。
好不容易吧,苦盡甘來,含辛茹苦將孩子們都養大了,看著他們有出息,算是沒有辜負妻子的期待。
這怎麼著,就回來了呢。
李牧羊是個勤勞的人。
也是很能隨遇而安的性子。
父親在世時就指著他鼻子說,這種老實巴交的脾氣,怕是鼻涕下來也會一捶頭捶進去,哪個女娃娃會嫁給他做媳婦,怕是要打半輩子光棍。
都說老人家有智慧。
誰說不是呢,李牧羊一共活了五十九歲,光棍就打了三十三年,可不就是大半輩子嘛。
幸好在遇到妻子林秀麗後,溫柔賢惠的她不斷鼓勵李牧羊開朗一些,不厭其煩地陪著他慢慢釋放壓力,他才漸漸變好一些。
重生那天,天還下著雪,他醒來後躺在山間的紅薯地裡,整整躺了多半天,從下午足足躺到半夜。
起來時,身體已經凍麻,腳失去知覺,足足捂了一兩個小時,才勉強能拖著沉重的步伐下山。
下山的時候,他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是個信命的人,相信老天讓他重活一世,一定是對他的安撫,讓他帶著一世記憶和經驗,這輩子好好活下去。
對老孃好,照顧妻子,讓孩子們有個幸福安康的童年,也讓他自己,不再那麼遭罪,能好好享受享受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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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何必埋怨呢。
循著記憶回到三間土坯房前,他拍掉身上的積雪,揉揉懂得僵硬的臉,擠出笑容推開房門。
他知道里面還躺著偏癱的母親,她老人家這個時候雖然身體不能動,但神智還是清醒的。
勤勞半生,未到老的時候就先落下這種不能動的病,不說兒女為難,她自己首先就覺得愧疚。
孩子們各有各的生活,討論來討論去,最後老孃就交給至今單身的老五李牧羊照顧。
兩個哥哥都已經結婚,兩個弟弟……也結婚或者馬上結婚了。
也都有了幾個孩子,家裡地方本來就不大,又要忙著生計,照顧孩子,都抽不出空來侍候老人。
兩個姐姐,兩個妹妹,雖然有心,卻也沒有辦法。
隴東的習俗便是這樣,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和孃家要嚴格算清楚賬目。
這裡老一輩的人嫁女兒,從來不說嫁,都是說“賣”,誰要女兒出嫁,就會旁敲側擊“你家姑娘賣到哪裡,賣了多少錢”之類云云。
既然是賣,彩禮就出奇的高。
家庭收入四五十元的家庭,卻要花四五百娶一個老婆,而孃家一般只會陪嫁幾對枕頭,鞋墊,最多加幾床綢被面和床單。
既然是“買”,心裡多少是帶著一些不滿和驕傲的。這裡的女人在家裡話語權很少,如果兩口子都是農民,那就更是沒有地位。
手裡沒有一點零花錢是常事,要給老孃買一根麻花,都要偷偷將錢攢下來。如果要回孃家看看,一定要趁著男人心情好的時候說,否則一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搞不好,就會挨捶。
捶自然是真捶,可不是嘴上說說,佯裝捶人的意思。
早些年,誰家的婆姨沒被男人捶過呢,她們逆來順受習慣了,一代代女娃兒在孃家時就被灌輸了許多順著男人的“人生真理”,嫁出去後便不會想著反抗。
被欺負了,很多姑娘也不會說。
說了或許沒人聽。
聽了也沒人管。
管了……也沒有用。
李牧羊的姐妹們當然也不全是這種逆來順受的女人,例如在鎮上做中學老師的二姐李香香。
只是李香香雖然有心照顧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