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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十九 村裡人之五(1)

咱大娘再次出現在村裡人面前是在一個月以後。在這之前咱大娘基本沒有出過門。她萬萬沒有想到村裡人正眼巴巴地等待著她的出現。當她走出家門時村裡人的目光是複雜的,有欣喜的目光,也有同情的注視,當然還有幸災樂禍的表情。人們心中保留著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唯獨當事人不知道,被矇在鼓裡。

咱大娘走出家門當時陽光明媚,面對村裡人各種不懷好意的注視,咱大娘像一個高傲的寡婦昂首闊步地向那河邊走去。不用說咱大娘到河邊還是為了洗衣服,除了洗衣服咱大娘的確再也找不到出門的理由了。只是讓人們震驚的是咱大娘這次出門穿得還是旗袍。咱大娘這次穿得的是那件白色的旗袍。

那白色白得刺眼,據說那白色讓村裡好幾個後生落下了見風落淚的毛病。咱大娘一身白著向河邊走,邁著那小碎步,這虧了是大白天,這要是在黑夜還不把人嚇死。咱大娘當年的形象完全就是鄉村中傳說的女鬼。咱大娘走著,村裡的孩子唱著那最新流行的關於旗袍的兒歌。這兒歌咱大娘躺在家裡時就聽到過,現在孩子們當著她的面唱了,她反而有些得意。你不是說我不是鬼來就是妖嘛,那俺就做一回鬼給你看看。

咱大娘就是聽到了關於自己的風言風語才有意穿著旗袍在村裡人面前出現的。事實證明咱大娘這個時候對這些流言蜚語過度反應是完全錯誤的,村裡人正等著你的出現,然後實現在心中埋藏了一個多月的陰謀。其實,在這個時候村裡人對咱大娘的任何行為和穿著都是認同的。

在咱大娘從河邊洗衣回來之後,賈興安女人和賈興良女人在村裡長輩的支使下一起來到了咱大娘的小院。咱大娘見有人來串門頗為意外,當咱大娘知道了兩人的來意時哭聲在村裡人的預料中準時從院子裡傳出了。

咱大娘哭著,開始懺悔自己穿旗袍的不是,好像一切都怪穿了旗袍,只要今後不穿旗袍了,村裡人也就不會把她送給日本鬼子了。咱大娘的哭聲還帶著點稚氣,有點像在娘懷裡撒嬌。咱大娘以為只要拼命哭,像孩子在娘懷裡那樣哭,一切事情都好辦了。娘在女兒的痛哭中會心軟,會改變初衷。

可是,咱大娘想錯了。賈興安女人和賈興良女人在咱大娘的哭聲中尷尬地離開了。走時,賈興安女人說:“要哭你就放開哭吧!哭出來比憋在心裡強,哭出來會舒服些。哭歸哭,去還是要去的,這是沒辦法的事。要不是這種年頭,賈寨人說啥也不捨得把你往火坑裡推呀!誰讓你命苦呢!”

賈興良女人說:“你可別哭壞了身子,身子是自己的。好好想想吧!這年月是沒有天理的。”

咱大娘幾乎獨自哭了一夜,最後哭累了,睡了過去。

第二天咱大娘沒起床。她睜開眼醒來時已是中午,咱三大娘正關切地坐在她的床邊。咱大娘恍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隻做了一場噩夢。咱三大娘用手在咱大娘的頭上摸了一下,說:“你真能哭,昨晚把俺的心都哭碎了。可別哭出了病!你別起來,多睡會兒,想吃啥俺給你做。”咱大娘愣了一下,用手掐掐腿,覺得疼。知道這一切並非是夢。於是,淚水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不久便打溼了頭髮,浸溼了枕頭。咱三大娘沒再理會她哭,去廚房為咱大娘燒了碗荷包蛋,敬上。咱大娘猛地坐起,一把將碗打潑在地,大聲喊道:“我不去,我不去!”

咱三大娘默默地退出了院門,在門口獨自擦了把淚。

咱三大娘退出院門回到家,家裡早已經坐滿了人。村裡的長輩們都到了。

賈興朝說:“哭也哭了,鬧也鬧了,這事不能由她。她不去咱全村人都沒法活。她去也去了,不去也要去!”

咱三大娘說:“我看她性子烈,不能強逼。逼急了真有個三長兩短咋辦?”

賈興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