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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匆匆到上海敲開一家又一家的客棧,尋找著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我又是一個多麼幸運的孤兒。

我出現在霞飛夜總會的時候,眾姐妹如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呼叫著湧了上來。我解開帽子和衣帶遞給身後的滋芽。紫媚第一個跑了上來,同我擁抱在一起。她比在賭場見到時更加光耀奪目。大家正在誇讚淳妤的打扮時髦時,只聽外邊高朗的笑聲傳來,整個霞飛夜總會的空氣開始變異。大家一下都停止了親熱的攀談與應酬的虛話,把視線移到門口。我聽到有男人與女人大聲的談話聲,是日語,我一點也聽不懂,但這說話的女人決對是一點紅。她肆無忌憚的調笑中包涵著無盡的得意,無盡的矯吟與無盡的興奮。

一點紅低垂著眼睛,幾乎是低著頭,披著一件拽地的透明斗篷,裡面穿著是石青色的晚禮服,一隻手挽著日本陸軍副總指揮山天大佐的胳膊。山天大佐穿著輝煌的制服,精神十足,與美麗的一點紅走進來的那一刻,就像一對走進教堂的新婚夫妻。而一點紅此刻的表情恰恰如牧師面前的新娘。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的這種姿態,高雅、寧靜、端莊、安祥,讓人不得不承認她的作偽技藝堪稱一流。

我上前打招呼時,只見一點紅稍稍有些吃驚。她很親熱地與我說著話,但是手臂始終沒捨得離開山天大佐的胳膊,保持著很虛弱很含羞的神態。碎嘴子似的淳妤大膽地和大家說笑,充分顯示出她恰倒好處的交際能力。

一點紅的到來,猶如一股急流衝散了死靜的浮萍,大家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談論著各自的穿著打扮與賺錢的艱難。

淳妤的傷口看上去很疼,臉上的汗珠如小溪一般匯聚在一起。她虛弱地走到我的身邊,悄悄地說:

“我想休息一會兒,你給我看住一點紅,千萬要注意她今天要接觸多少個男人。”

我點了點頭,回答: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能看得住她。“

客人陸續到來,大多是中國的官僚與中國的商人,他們與日本軍官大多都認識,大家客氣地打著招呼。冷寂的空氣被紫媚與一點紅打破,在一切交際與談話中紫媚與一點紅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二人之間沒有爭優搶勝的樣子。我藏在笨厚的窗簾後面的耳室裡,看著這對相互提攜的*。樂隊開始奏樂,幾十個日本少女翩翩起舞,一點紅乾杯,大家鬨笑,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當我一愣神的時候,一點紅已經如河裡的一條泥鰍一樣滑得無影無蹤,只有紫媚陪著幾個日本軍官呼來喝去地亂鬧,我頓時明白淳妤交給我的任務是何等艱鉅。我相信除我之外她還按插了許多眼線,觀察著一點紅的一舉一動。

深夜,當我送走久別野原一郎,預備就寢的時候,我聽到了槍炮聲,我想也許可能是日本憲兵在演習。

第二天清晨,我著急地看報紙,竟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訊息。我給紫媚撥了個電話,紫媚在她的公寓中還沒起床,聽了我的電話以後說馬上起來打聽一下,然後到霞飛夜總會來找我。我迫不及待地到外面去看看,只見馬路依舊,街上的行人依舊,可以說一切依舊。

我又回了霞飛夜總會,急忙給一點紅的公寓打了個電話,是小怪接的。她也很著急地告訴我說,一點紅昨夜沒回來。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紫媚慌亂地跑來,我讓她坐到我的身邊,她定了定神說:

“我去了一趟日軍指揮部,探聽了一下,聽說昨夜的槍炮聲是中國的軍隊圍攻日本的陸軍指揮部,而且中國的部隊終於寡不敵眾被日軍生擒。他們全是八路軍,現在都被關在日本的俘虜營裡。”

我連忙對紫媚說:

“那你趕快再給我去打聽一下有沒有別的事情?”

紫媚匆匆告別了。

我想到了高根生,我的直覺使我感到自己驚慌到了極點,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