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具體的細節,確定沒有什麼遺漏後,這才命人將謝嘉樹請來。
謝嘉樹正在與陰陽先生商量殮葬事宜。
洪氏已經去世兩天了,按照彼時的喪葬禮儀,小殮完畢,便是‘山人批書’,也就是請專業的陰陽先生根據亡者的生卒年月日時,選擇入殮的時辰,以避煞神衝犯。
謝嘉樹請的這位陰陽先生乃是揚州城極為有名的馮佑馮先生,精通易經、算學,據說是個什麼道觀的俗家弟子,卦象奇準,在揚州有‘半仙’的美名。
馮先生問了洪氏的生辰八字,眯起眼睛,捻起手指,嘴裡唸唸有詞,幾根消瘦的手指飛快的捻動著,不多會兒,他手指停了下來,睜開眼睛,故作疲累的舒了口氣,道:“一故康山街謝夫人洪氏之喪。生於宣和末年九月廿五日寅時,卒於康隆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一日辰時。今日……入殮之時,忌龍、馬二生人,親人不避……”
接著,馮先生又開始寫殃榜,所謂殃榜是死者的憑據,也是靈柩運出城門的時間證明。算定了這個時辰後,謝嘉樹又請馮先生給看了看破土安葬的日期。
馮先生豎起手指點點捏捏的比劃了一番,最後道:“五七內宜擇三月初九日午時破土,十一日未時安葬,閤家六命不犯。”
馮先生將寫好的殃榜命人蓋伏在洪氏的身上,而後跟謝嘉樹說:“二十三日辰時大殮,還請謝老爺多做準備。”
謝嘉樹忙拱手致謝,讓人備了豐厚的謝儀,然後又親自送了馮先生去客房休息,明日入殮還需要馮先生來主持,所以這幾日他都會留在謝家暫住。
剛剛送走馮先生,洪問天和段氏打發的人便來尋謝嘉樹了。這兩日謝嘉樹累得夠嗆,兩天加起來也只睡了兩三個時辰,此刻的謝嘉樹雙眼通紅,眼皮腫脹,滿臉憔悴,方才又與馮先生說了小半天的話,嗓子眼兒幹得都要冒出火來。他端起桌上的茶盞,也不管茶水已經冰涼,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壓下嗓子裡的火氣,用袖子一抹嘴巴,而後一甩手,便跟著洪家的小廝而去。
次日,是洪氏死後的第三日,也就是馮先生算定該大殮的日子。
一大早,謝家上下的親友便都來了,謝向榮和謝向晚兄妹兩個一身粗麻喪服,雙目垂淚的站在最前面,眼睜睜看著幾個壯碩的婆子將裝裹好的洪氏從門板充當的靈床上抬起來,朝棺材走去。彼時為了防止棺木進水、屍體腐爛,一般會在棺材的底部鋪上一層石灰、炭屑,用以吸水。洪氏的棺材也不例外,謝嘉樹早在將棺材抬進來靈堂之前,便命人準備妥當了。
入殮的吉時到了,謝向榮、謝向晚恭敬的跪在棺材前,孝子謝向榮捧頭,孝女謝向晚捧腳,兄妹兩人在眾婆子的幫助下,一起將洪氏小心的放入棺材中,馮先生分金掛線,將屍體擺正,兩旁用燈芯紙包塞滿,然後蓋上被子。
接著便是合上棺蓋,與此同時,靈堂內外鼓吹鳴炮,孝子孝女以及眾親友排隊而送。至此,整個大殮算是順利完成了。
大殮過後,棺木停在靈堂正廳,正式接受親朋故友的憑弔。
而接到喪訊趕來的故友們,紛紛前來弔唁。
謝向榮和謝向晚兄妹兩個正式跪在靈前哭靈,並向前來憑弔的親友磕頭回禮。
在整個過程中,兩兄妹雖哀傷至極,卻丁點兒沒有亂了禮數,該跪的時候跪,該叩頭的時候叩頭,該致謝的時候致謝,一言一行皆遵循禮數,規規矩矩的樣子,全然不像兩個孩子,讓前來弔唁的親友們暗暗點頭。
尤其是謝向晚,一個剛剛三歲的孩子,在失去母親後,雖也痛哭、雖也悲慟,但並沒有因此就亂了分寸,該守的禮節竟是分毫不差。
大家看著她小小一個人兒,臉色煞白的裹在一套寬大、粗糙的喪服中,直挺挺的跪著,滿臉肅容、哀慼,來客上來給洪氏拈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