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旁邊的小茶機上擺著一碟昨日在供桌上搜刮來的瓜果。
清瘦的小人今兒穿著的是件半舊緞面的棉褂子,下面穿的半截煙色的襠褲,腳上半掛著鑲著白色兔毛的便鞋,顯得露出來的兩截腳踝像玉琢似的,白得都有些晃眼。
哪有什麼忐忑,清閒安逸得很呢!
這祭品果然透著不祥之氣!才剛入口,便召來了要命的閻王。聶清麟沒料到衛太傅會突然闖入,連忙拽了拽棉被,掩住了自己的胸部,微微調整了下呼吸,衝著衛侯笑道:“衛侯爺,您吃了嗎?”
衛冷侯解開了大敞,也沒搭理新皇不著調的問候,幾步踱到了軟榻前,冷冷地看著還半躺著的小皇帝,不輕不重地說:“皇上倒是挺安閒,真該讓你的堂兄安西王看一看,微臣哪裡虧待了皇上呢?”
說著一個摺子便甩在了聶清麟的臉上。
臉頰被拍得有些微疼,聶清麟慢慢坐直,起身下了軟榻,摟緊了夾襖,拿起摺子掃了幾眼,立刻看明白了大概意思。
這安西王聶璞是先皇五弟的嫡長子,世襲了父親的爵位,也是分封打分諸侯王爺裡封地最大,軍隊最強的皇親貴胄。
這廝在以前宗親聚會時,聶清麟倒是與他見過幾面,想來這位安西王壓根就不會記得他是哪一位。
可偏偏在這奏摺裡,好似跟新皇交情甚篤,親近得不得了,大概的意思是新皇私下寫信給了他這位堂兄,控訴太傅的種種暴虐,如今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但盼著各位王兄早日清君側,救新皇於水火之中。
聶清麟只看了幾行,眼皮就開始跳了起來。堂兄啊,我們都姓聶,相煎何太急?
這藉口蹩腳得可以,就算她有那想找外援匡扶聶氏正統的心,如今這皇宮已經是改姓了衛,別說書信了,就算是吹一口龍氣都出不了殿外。
這個聶璞,仗著自己兵強馬壯,而衛冷侯現在還不能隨意去動各地的藩王,隨便找了個心疼皇上堂弟的藉口拒不納貢,便將朝廷派下來收納歲貢的朝臣打了個半死,扔在了城外。
這就是給了衛冷侯一個下馬威,想打他聶璞的秋風,沒門!
衛冷侯也知道著聶璞的齷蹉心思,自然也清楚不管這廢物皇帝的事情。
可是聶璞起了這個頭兒,各地的藩王一定是依樣畫葫蘆,今天的歲貢納不上來,駐守京城邊關的將士們就要餓肚子。
這萬里江山早已經被之前那個昏庸無能的魏帝折騰消磨得元氣傷了大半,這接下來殘破的棋局該如何去走,如不是有些本事的佞臣,還真是盤不開這局死棋。
這麼想來當初在弄死那個昏君的時候真是該多砍傷幾刀,不該讓他這麼痛快的下去清閒了。
衛冷侯方才下了早朝,也沒上馬車,就這麼在宮內慢慢踱步了小半天,早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正好走到了皇帝的寢宮,胸裡憋悶著對先帝昏君的邪火,正好撒在他這倒黴兒子的身上也不算浪費了。
聶清麟弄清了原委,再看看衛冷侯的臉色,心知今兒這一關可不大好挨啊!待到衛冷侯坐在了她先前躺著的軟榻上時,便小心翼翼地又問了聲:“太傅餓了嗎?要不要嘗一嘗這剛烤好的肉饅頭?”
第四章
說實話,太傅的確是餓了。
大清早就爬起來上朝,然後糊了一上午大魏朝的爛窗戶紙,又在寒風中走了半響,早上匆忙喝的那幾口參雞粥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不過既然是存著心敲打這少不更事的小皇帝,自然也看不上那幾塊隔夜的饅頭,只一揚手,連銅盤子帶饅頭全砸在了地上。
銅盤子“哐啷啷”在地上連滾了幾圈,一路歡暢地滾到了門口。
門外的侍女太監全都蔫了,都不敢大口吸氣,生怕被盛怒的太傅聽見。
安巧兒心裡更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