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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這次費諾沒有再叫醒她,而是默默地背起她,在安達盧西亞的月色之下,回到了賓館。這一路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他覺得他們彷彿又回到兩年前那個夜晚,她也是這樣,安靜乖巧地伏在他的背上,也許早在那一天起,一切的結局就已經悄然寫定了。

把潘希年送回房間之後,她幾乎是立刻倒在了床上,長髮散了半床。眼看她是決計爬不起來洗臉、換衣服了,費諾還是沒叫醒她,去浴室打溼毛巾,輕柔地幫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痕,潘希年動了一下,勉強睜開眼睛,說:“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怕是做夢,你一走,夢就醒了,空了……”

費諾這時正在幫她擦手臂和雙手,聽到這句話動作停了一下:“我不走,你安心睡。”

潘希年掙扎了一下,從床上撐起身子,醉眼迷離地看著他半晌,湊過去想親吻面前那個晃動人影的臉頰;卻因為醉得太厲害了,一下子落了空,原以為她就此放棄,可她還鍥而不捨地湊上來,一次又一次;費諾看她這樣,拉過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微微側過臉,就停在她唇邊。

視線雖然模糊了,希年還是感覺到那個在雲端晃動的身影停了下來,並且給了自己真實的力量。她覺得自己這次能成功,就吻了上去,真的觸到了那人的臉頰。費諾側過視線,看著她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得意而又滿意的,只是看上去,比之前還要醉得厲害了。

他忍不住又一次去親吻潘希年的嘴唇,這個親吻綿長而輾轉,直到潘希年要喘不過氣了,他們才放開彼此,費諾看著潘希年潮紅的臉頰,依依不捨地親了親她的指尖,跪在床邊給她脫鞋。

她的腳踝一如記憶中那樣纖細白皙,不堪一握;只是之前在石板地上跪坐得太久,被粗糙的路面磨出一絲絲的紅痕。費諾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新生的傷口,圈住溫暖而柔軟的腳踝,替她脫下了寶石藍的涼鞋。

潘希年已經完全睡著了,微微弓著身體,甜美,又毫無防備。費諾任由自己注視她的睡顏良久,才從這自我沉迷中醒來,笑著搖搖頭,拉過薄被幫她蓋好,又仔細檢查了門窗是不是鎖牢,這才踮起腳尖,無聲無息地關掉燈,退了出去。

費諾發覺自己來到了深夜的赭城。

穿過金庭那寬闊的廊院,他走進了夜色裡的常春藤院。月在中天,又在眼前的池水裡,輕風撥動水面,水紋搖曳,如同被撥動的琴絃,水裡的一輪月亮也搖晃了起來。不知怎麼他赤著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被月光照得亮白如銀,他悄無聲響地踏上去,如同踏進銀色的河流裡。

庭院牆頭高大的石榴花叢依然灼豔似火,但夜色溫柔之下,那驚人的豔色也柔和起來,空氣中滿是柑橘樹的芳香,這芳香託著他飄浮起來,飛過灰墁雕花的使節廳,再一次回到了獅子庭院。

月光更加地耀眼了起來,庭院裡的溪流燦如水銀,無聲地流動著,皎白的光洗刷著庭院裡森林般的廊柱,松柏的長陰化作銀黛色,光影綽約之間,那些早已遠去塵封的人和事,依稀流轉回人世。

所有的噴泉都在歡唱。費諾聽見遠處傳來人們的低語和說笑,撥絃的樂聲和手鼓聲更加遙遠,而侍者們行動時環佩叮噹,清脆的金玉之聲久久繚繞不去。燃燒著的火炬的松脂香,被往來宮廷各個角落的貴族和婦人身上的馥郁香氣全然地遮掩了,茉莉、玫瑰和乳香的濃烈香氣籠罩了一切……但這些又並不重要,他繼續往前走著,四周又迅速地寂靜和黑暗了下來,只有蒼白的月光指引著他的道路,他從未這麼熟悉過這裡,從未走得這麼快,也從未這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大理石依然森然地貼著腳心,他的身後拖著巨大的黑色的陰影,在這樣晚風燻然的夜晚,他獨自在漆黑的宮殿裡,找尋著一個人的蹤影。

頭頂上方漆黑的穹頂陡然散發出光芒,那旋渦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