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黃抱著一大堆東西的時候,楚虞已經在帶有太陽傘的躺椅下晾了好一會了。任雀坐在椅子旁邊,轉頭跟雌黃討論些什麼,完全冷落了楚虞。
有人在海灘上走,父母帶著小孩沿著海岸線撿貝殼,笑聲清澈爽朗。楚虞並不喜歡曬太陽,但脫掉裙子讓他感覺愜意,他縮成一枚魚球,起初瞪著眼睛去試探任雀的反應,過了一會,便耐不住性子地去煩他。
一會用尾巴碰碰他,一會用手指拽衣服,再一會,直接掛在他身上了。
「嗚……」他苦著臉,用帶有鱗片的小腹在任雀腰後蹭。
就在剛剛,任雀帶他來沙灘上玩耍,雖說捏了一個訣佈下障眼法,讓他可以坦然出現在沙灘裡而不會引起驚慌。但除此之外,任雀再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楚虞不開心,很不開心。
他磨了磨鯊魚牙,陰冷目光在雌黃身上掃了一圈,而後又重新陽光明媚起來。他蹭到任雀正面前,柔韌腰身一彎,仰面躺在任雀腿上,眼睛水靈靈地眨著。
「資料上提到,她最常出沒的地點就是遠處的那個海岸教堂,也是很多人類遊客的打卡地。」雌黃把檔案裡自帶的照片擺在桌子上,抖了抖紙張,淡淡道。
任雀把照片抬起來,對比遠處的實物。
那是一座極具異邦風格的教堂,白色尖頂外觀在海潮迭起的岸邊遙遙佇立,教堂的玻璃採取琉璃花窗的設計形式。它建在高架的鏤空石質基座上,白色海鳥停在房屋尖頂上,色調和氛圍都無比柔和。
「妖怪比人類還會選洞府,要景觀有景觀,要人氣有人氣,不然改天我也去做妖怪好了。」任雀嘆息一聲,說完話,才低下頭去。
因為楚虞的哼唧聲和來回搖頭帶來的麻癢感已經強烈到不可忽視了。
一低頭,楚虞就乖乖地一動不動,間或舔一下唇,露出躍躍欲試的鯊魚牙,唯有眼睛像嵌了兩個手電筒。
什麼眼裡有光的,這條魚以前是燈籠變的吧?
「你要幹什麼?」任雀一字一頓地說道,唇角勾著笑,自以為十級冷酷,立馬能吃小孩的那種。但他沒想過視角差的問題,也不知道他意識裡的邪魅狂狷,實際在楚虞眼裡是帶著層雙下巴的。
楚虞眨眨眼,從桌子上撈到一瓶價值二十塊的跨國保加利亞玫瑰精油,恭敬地託在掌心,抬到任雀面前。並且,暗示地扭了一下腰,指了指自己價值連城的鱗片。
「嗚——」他聲音像飄在空中,雀躍極了。
任雀看了看瓶子裡的精油,又細細打量了下楚虞的表情,覺得最近真的是太慣著這條魚了。
所以一秒後,某條深海霸主便以自由落體式回歸了他的家園。
任雀沒來過念水潮城,自然也沒見過那海邊教堂的全貌,他暫且不管在水裡歡快尖叫著捕獵的楚虞,橫穿沙灘,站在了教堂前。
恢弘大氣裡,透著股難以言說的詭異。
教堂被人類翻新過,白漆白牆看不出歷史的痕跡,只有門口的銅鈴上殘留鏽痕,隱約能察覺點特殊的過去。他踩上石臺的第一下,海浪奔湧著彼此追趕,浪花遮住沙礫,從遠方蔓延開來。
手腕上的詛咒輕微發熱,如同感受到了什麼,從細瘦的腕骨處灼燒起來。
任雀吃痛地皺了下眉,推開了教堂的門。
裡面懸著高吊頂,神俯瞰世間般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門邊銅鈴發出渾濁悶響。任雀的呼吸間是帶有灰塵的冷肅味道,和海水慣常的淺淡腥氣。他打量著教堂的大殿,從一排排座椅往前,越過欄杆,到那尊手撫胸口的神像上。
悲憫的目光,衣不蔽體後的自然美感,栩栩如生的向天邊伸出救贖的橄欖枝。整個空間都因這座神像顯得高貴無尚起來。
任雀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