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任雀意外的是,當鎖鏈動起來的一剎那,他與鎖鏈的聯絡就切斷了。彷彿被投入一片空白,或是置身沒有迴音的山谷,更顯得可怕。
而很快,那些本受他控制的鎖鏈就咬住他的面板,像藤蔓環繞房梁,越纏越緊。
「嗚——」
任雀身上一痛,下巴被人捏住,逗弄似地晃了晃。
「vobis parendu est」
男人貼著任雀的耳根,語調含著狎暱,卻又如夢魘裡走出的奪魂者。他用指尖掐著任雀的下巴,手掌向下撫摸,探進衣襟,逐漸肆意妄為起來。
任雀根本受不住這種撩撥,與其說厭惡,不如說彆扭。奈何被自己的鎖鏈纏著,半點招式也使不出來——那人替他鍛造永生劫的時候,不僅造成鎖鏈形狀,還問過他想要什麼特性。
「囚禁,我討厭別人反抗。」——任雀那時候是這樣說的,語氣不屑。
任雀向下跌落,卻被男人箍著腰,他稍一抬頭,唇上觸到一片冰冰涼的東西。
感官是封閉的,世界在變得黑暗,好似靈魂都要從人間脫離。任雀張開唇,露出一條縫隙,舌尖抵在一節彎曲的手指上。
他似乎含著什麼,他閉上眼,他跌落進深淵。
風雲湧動,雷霆萬鈞,海面浮起躁動的浪花,阿倩趴在沙灘上,她捂著額頭驚懼地看向海面。飛鳥振翅,於黑暗中掠過一絲白光,逃難似離開這片土地。
她顫抖著小腿,突然見赤光姬落在地面上。她彎腰在沙灘上撿起一枚殘缺的貝殼,捻在纖細光滑的手裡,像捏著塊寶玉似地把玩。
「王夫對妾身,可從未有此種迫不及待。」赤光姬陰翳著眼眸,狹長瞳子後泛出冷光,她捏碎貝殼,赤腳從沙灘上走入海里。
「王夫當真是負心人。」赤光姬一笑,纖纖素手遙指愁雲,妖冶藍光在指尖綻放。
一朵巨大無比的玫瑰陡然盛開在海浪上方,電光閃爍,閉合花苞逐漸向外墜落,洶湧風暴向外擴散。海面蒸出白色煙霧,彷彿滾燙熔岩渡入冰雪,幻陣的根基在崩壞。
「啊——!」
阿倩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直到風吹塌海邊教堂,高聳樹木連根拔起,她緊緊抱著礁石,身體卻開始碎裂。
皸裂似的紋路在光滑面板上出現,彷彿將她生生扯斷,她的眼下出現一道裂痕,皮肉綻開,靈魂在看不見的地方開始剝落。
「啊——啊——!」
她蜷縮起來,血如雨注,流淌在沙礫翻飛的海岸邊。女孩悽厲的嚎叫壓抑在風暴裡,頃刻間煙消雲散。
赤光姬要毀了這陣,首先被毀掉的,自然是陣的主人。
那玫瑰融進海面,濃黑如墨的粘稠水液瘋狂攪動,彷彿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世界崩塌跌落,空中的雨逐漸化為猩紅的血點,撲簌簌落在乾淨的沙石和房屋上。
阿倩倒在血泊裡,失焦的眸子輕輕顫動,她被前所未有的寒冷包圍,如她沉沒在海底時一般。
玫瑰沒入海面大半,血雨腥風吹動房樑上的旌旗,獵獵破空聲如猛獸咆哮。赤光姬的身影嫵媚,身段絕佳,她手指若靈巧流動的魚尾,在空中輕輕一盤,唇角勾起。
「王夫,妾身愛你。」赤光姬輕聲道,她柔情地看著玫瑰花瓣壓向深淵,剋制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動搖。
她的眼睛變成芒星似的四角瞳,附著沉重質感,如被嵌入死灰的無機制珠子。她勾起唇角,尖細的鯊魚牙上流過一滴鮮血,神色逐漸猙獰而歇斯底里。
「王夫,妾身愛你啊!王夫!和妾身一同葬身此處吧!」
玫瑰爆出成千上萬支如鮮血的利箭,凝鋒在昏暗天光裡錯落,她的話尾化成尖酸的厲吼。箭頭扎進海里,宛如沒入鬆軟棉花,赤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