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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芳華天氣還是那麼糟。

在這個城市居住,首號敵人是天氣。空氣的汙染已達驚人地步,下了班洗一把臉,水是灰色的,敖多少次面膜都不管用。

不是激辣辣大太陽,就是下大雨,春夏交接(有春天嗎)間又潮濕萬分,街道骯髒泥濘,十字路上全是熟食小販,下計程車掙扎到公司門口,已似打完一場仗,決非女住家可以想像。她們當然說我們誇張。我們也認為她們誇張。每當我聽到資色平庸的中年主婦振振有詞訴說她們如何勞苦功高,以致她們的丈夫下一輩子也要再娶她們的時候,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今天天氣壞。

粉紅色的鞋子上泥漬斑斑。

為什麼還要在這種天氣下穿粉紅色的鞋子?

我不知道,也許是為著不想被環境支配我的意願,我是這麼想:世上不如意,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收入不理想,工作沉悶,都無法改善,但是至少我可以再下雨天穿粉紅色的鞋子吧。

一種賭氣、任性、挑戰、無奈、悲哀。你沒想到可以在一雙鞋子內看到這麼多吧。那日中午我們居然還約齊了人吃飯,都瘋了,全身披掛,十分端正,嘻哈談笑,一點不顧天氣。

真不容易。都這麼漂亮,敖了時多年,也沒有怎麼變樣子,都有孩子,有些已經早早在外留學。一天要做都少事,應付多少人,一面不圓便召非議,擔子那麼重,然而都不埋怨,因為沒得空。

甄說到她在家拆冷氣來洗,因為傭人不肯做,所有粗重的功夫落在她頭上:漂衣服、抹玻璃、油漆生鏽的水管……但凡你想得出的功夫,她都能做。

換插撲她尤其能手,我去過她家,她有一整套工具箱,什麼用具都有,光是螺絲起子就有十來種尺碼,了不起。

說到抽水馬桶漏水,她馬上教你怎麼修理,水喉不通,她又介紹好幾種通渠藥。十項全能,而且樣子長得似電影明星,身穿華倫天奴套裝,年薪三十萬。

毫無疑問,女人越來越難做,我們一邊做一邊懷疑,可是沒法子,只得也做下去,心身不忿,但是還是得做下去。

汪說從前我們在宿舍換電燈泡,只要把男同學召來便可。

當然,那時是二十歲,現在已是二十九歲。我們也不打算再長年齡,年年二十九歲算了,哈哈哈哈。

說到燈泡,輪到我發表理論,我有經驗。日光燈是不形的,開著似屋屯風味,即使新發明的那種米色光管也不理想,扳鍵之後要幾秒鐘才會亮,可笑之至。

長壽省電燈泡不錯,樣子可愛,不用燈罩……如果要買水晶燈,不如買拉利克,貴是貴一點,然而設計高雅華貴。

葉問可不可以改變話題,譬如說:討論男人。

我馬上說:男人沒有什麼好講。

大家笑,點起飯後煙。

從前母親老是恐嚇我,說是聖經上引喻,當男人像女人,女人像男人的時候,末日就要到了。是以每當母親看到妖異的男歌手在電視上出現的時候,總是嚇得半死,成為我們的笑話。她所不知道的是,外表打扮如何,並不重要,她沒有注意的是,在這些年終,她的女兒已漸漸同男人沒有分別:同工同酬、同等責任、同樣辛勞。

下班時雨紛紛,回到家,裙子濕了半截。

女兒在閱報,看到我的狼狽相,很不滿意,七歲的她並不崇拜她母親,她的偶像全是社會上的名女人,吃得好,穿得好的那一群,星光(火習)(火習),名艷照人。在她那種年紀,很難看到月亮背面的故事,也無必要。

有一次她問我月入若干。我據實,並帶著自豪說給她聽,她嫌少,因為人家一部戲賺五十萬,人家一個演唱會又三百萬等等……我並沒有板起面孔教訓她,我無法做個一本正經的母親,我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