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助她一臂之力。他把關係撇得這樣清,可有想過她的感受?他把她推向皇帝的懷抱,可有想過她的意願?師父從前總是說,天意不可違,但為什麼不想想人定勝天?他這樣的幫助,她又怎麼可能感到歡喜。
心底有股酸澀冒上來,她蜷身側臥著,一動不動。
鳳床前,皇帝安靜地凝望她,良久,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映夕,是否有一種被最親的人遺棄的感覺?”他的聲線低沉柔和,如羽毛輕掠過她的耳畔。
她不出聲,似已入睡的沉默。
“映夕,朕說個故事給你聽。”他坐下,半倚床頭,目光飄遠,顧自低聲道,“當年,母妃深得父皇喜愛,榮寵風光無人可及。但父皇早立後位,就算母妃再得寵,也不過是一介嬪妃。宮闈爭鬥,數百年來皆相同。因朕是皇長子,母妃恐他人暗施毒手,便想將朕過繼給當時的何皇后。何皇后無所出,膝下無子嗣,也就欣然接受母妃的提議。”
路映夕靜靜地傾聽著,心中有些詫然。當今太后是皇帝的親母,她一直以為他是嫡出,然則其中另有故事?
“那時,朕六歲,懵懂不知事。母妃牽著朕,送到何皇后面前,說,從今往後,朕就住在何皇后宮中,要喚何皇后為母后。”他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難辨情緒,“六歲小兒,只覺被至親的孃親拋棄,天地變色。那一刻,連哭泣都忘記了,怔仲痴愣,呆呆地看著那一雙溫暖柔軟的手鬆了開,決絕地轉身遠去。”
路映夕的眼前仿若浮現一個俊秀的小男孩,挺著單薄的背脊,緊抿著嘴唇,目光悽哀,雖然沒有流淚,但心裡卻已在嘶聲悲泣。
他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那時候朕不懂,母妃比任何人都更心痛。朕怨恨了母妃多年,直到親身經歷那些勾心鬥角的齷齪事,才恍然明白。有時是真心為一個人好,才狠下心腸去傷害。”
聽至此,路映夕亦豁然領悟。他說這個故事,竟是為了開解她。後來的發展如何已不重要,無非是何皇后病薨,他的母妃上位為後。現今太后長居武夷山庵堂,甚少回宮,想來必是因為當年歷經宮廷爭鬥,身心怠倦,才尋求一地清淨。
“映夕。”他輕喚她,俯過身子,親吻她的額角,“朕也認同南宮淵的那句話。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是緣分。”
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他將藥瓶擱在枕邊,不再擾她,離開了寢居。
一室寂靜,只聞窗外風聲颯颯,滂沱大雨拍打著樹葉,沙沙作響。
她輕輕轉過身,拿起枕畔的白玉藥瓶,怔怔注視著。在這暗流詭譎的九重宮闕之中,緣分,是良緣,還是孽緣?
她依舊相信,師父是為了她好。只是這種方式的好,她覺得無法承受。
倒出一顆藥丸吞下,她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皇帝似乎也開始對她好,但他的好,她卻不敢相信。
世事太奇妙,她發覺自己猶如命盤上的一顆棋子,一再地想要努力把握走向,卻一再地身不由己
第十章:人有心願
南宮淵給的自然是良藥,路映夕一夜好眠,並未感染熱疾。此次安然度過,但何時會病發,卻是難以估計。
漫不經心地吃著早膳,她面上帶笑,自我解嘲地想,反正她宿疾在身,本就禍福難料,再添一樁,也無妨。
“娘娘。”晴沁匆匆進來,關緊寢門,壓低嗓子道,“奴婢照娘娘吩咐,去請南宮神醫為棲蝶把脈,發現脈象的確有異常。”
“有何異常?”她抬起頭來,目光一凜。
晴沁靠近,附在她耳畔細聲低語:“南宮神醫懷疑,棲蝶服下一種秘藥,故而才有喜脈的假象。”
路映夕不語,眼神越發清冷。她的醫術不如師父,師父說有異狀,就定然無錯。現下確定了這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