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太把兒子直推到客廳去。“男孩子下廚房是沒出息的事,何況,你還有個嬌滴滴的客人呢!”孟樵尷尬的退了回來,對宛露很快的使了一個眼色。宛露不解的用牙齒咬著手指甲,錯愕的看著孟樵。孟樵對她再努了努嘴,她終於意會過來了,站起身子,她跑進了廚房。
“伯母!我來幫你!”她笑著說。
孟太太靜靜的瞅著她,眼光是凌厲而深刻的。
“你能幫什麼忙呢?”她問,聲音仍然溫溫柔柔的。
宛露失措的扎煞著雙手。
“我不知道。”她迎視著孟太太的目光,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在老師面前等待考試的小學生,而那老師,卻雖個十分厲害的角色。“你告訴我,我可以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無力的說。“你可以做什麼嗎?”孟太太微笑著,笑得卻並不很友善。“你可以坐到外面餐桌上去,等我開飯給你吃。你是富貴命,而我是勞碌命!”“伯母!”宛露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你……你是什麼意思?”“怎麼了?”孟太太的微笑更加深了。“你是客人呀!我怎能讓客人動手呢!何況,燒鍋煮飯這些事,我已經做慣了。你別待在這兒,當心油煙薰了你,你還是出去吧!你在家都是嬌生慣養的,怎能在我們家受罪呢?”
宛露凝視著孟太太,半晌,她轉過身子,走進客廳,抓起椅背上自己那件外套,她往大門外就直衝出去。孟樵跳了起來,一直追過去,大喊著:
“宛露!你幹嘛?”宛露回過頭來,她眼睛裡飽含著淚水。
“我一向是個不太懂事的女孩,也是個粗枝大葉的女孩!”她咬著牙說:“不過我還了解一件事,當你不受歡迎的時候,你還是早走為妙!”轉過身子,她直衝出去了。
“宛露!宛露!宛露!”孟樵大叫著,也要追出去。
“樵樵!”孟太太及時喊了一句,孟樵回過頭來,一眼接觸到母親的臉,微蹙著眉頭,一臉的焦灼、困惑、迷茫,與被傷害的痛楚。她委屈的說:“樵樵,我做錯了什麼?我怎麼得罪她了?我一心一意要討她的好,她怎麼能這樣拂袖而去?”
孟樵站在那兒,面對著母親的淚眼凝注,他完全呆住了。
第七章
從報社下班回來,已經是午夜了。
孟樵疲憊、倦怠、頹喪,而愁苦的回到家裡。一整天,他試著和宛露聯絡,但是,早上,宛露在上班,電話根本被雜誌社回掉了。“段小姐正在忙,沒時間聽電話!”下午,雜誌社說:“段小姐去排字房了。”黃昏,他乾脆闖到雜誌社去接她,卻發現她提前下班了。整晚,他在報社寫稿,又抽不出時間來,但是,他仍然打了兩個電話到她家裡,接電話的卻偏偏是那個與他有仇似的哥哥。“我妹妹嗎?陪男朋友出去玩了!”陪男朋友出去玩了?能有什麼男朋友呢?當然是那個青梅竹馬了。他懊喪的摔掉了電話。整晚的心神恍惚,這算什麼呢?如果是他和她吵了架,她生氣還有點道理,可是,他們之間並沒有吵架,得罪了她的,只是自己的母親!而母親又做錯了什麼?母親已經百般要討好於她了,不是嗎?既沒對她板過臉,也沒說一句重話,不許她下廚,總是疼她而不是輕視她呀!她就這樣拂袖而去了,就這樣任性的一走了之?她算是什麼?母親的話對了,她只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孩子!他耳邊又浮起宛露低柔的聲音:“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學習被愛,學習愛人,也學習長大!”唉!宛露!他由心底深處嘆息。宛露!如果我能少愛你一點就好了。取出鑰匙,他開了房門。躡手躡腳的往屋裡走去,他不想吵醒熟睡的母親。多年以來,母親總是習慣性的要一早就爬起來幫他弄早餐,不論他吃與不吃。自從到報社工作之後,他的生活多少有些日夜顛倒,因為報社上班總在夜裡,下班後,有時還要寫特稿到黎明。他無法控制自己起床的時間,